“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梁思南拿着判决书走进杨殊的办公室，为这场闹剧奔走几个月现在总算是尘埃落定。

杨殊瞥了眼放在桌角的判决书却没有伸手拿来拆开，互联网信息更迭迅速，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足以让人们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除了当事人。

“乔侃呢？”

“他说后面约了人。”

乔侃没想到向甜会约他见面，在法院门口接到对方的电话不免有些诧异，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低眉顺眼的女孩，乔侃的心里有些复杂，说来她也算是个受害者。

“...对不起。”向甜沉默许久，开口便是道歉，她其实也不知道除了道歉还能做什么，很多解释过于苍白反倒像在狡辩，不如不说。

乔侃垂眸，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缓缓说道：“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

向甜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我已经从Schedule离职了。”

乔侃点点头，“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回老家了。”彻底离开北京，忘掉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当初因为一己之私被人利用，做了太多错事，背离了初衷，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了，这个给你。”向甜拿出一个U盘，“这里面是肖维挪用公款贪污受贿的证据，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想这个应该对你有用。”

在咖啡馆门口分别时，向甜先行转身离去，乔侃看着那瘦弱单薄的背影觉得有些惋惜。向甜骨子里有股劲儿和杨殊蛮像的，只不过她选错了路。

汝州的项目在风波后重新启动，剩下的收尾工作忙活了一个多月，竣工的那天天气雾蒙蒙的，春雨如毛，斜斜地飘在身上，杨殊打着伞站在门口待了许久。

而后，她漫无目的在街道上游逛，不知怎的竟走到了孟林西的老宅门口，杨殊学着孟林西的模样从花盆里翻出钥匙，插入门锁的时候居然格外顺滑，轻轻一转，她推门进去。

她知道未经允许擅自闯入别人家不太好，但这或许是最后的告别。

杨殊拐到孟林西的房间，淡蓝色窗帘半拉着，光线照不进来显得有些昏暗，上次依稀还能闻到淡淡的柑橘味，那是他最喜欢的香水。

临走前杨殊看了眼厨房外那张四方桌，干净整洁，大抵自那次之后便没有人再来过。

虹桥高铁站广告牌上投放了《佳人》的宣传片，这部评级仅有A的民国剧一经播出竟意外走红，收视热度碾压同期热剧，以断层数据甩第二几条街。

杨殊看着那剧中人风流意气，勾唇一笑，举手投足尽显纨绔姿态，再想到私下里插科打诨自恋臭美的孟林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本色出演了。

估计他现在忙得白天和晚上都不在一个地方吧。

孟林西刚拍完一组造型，边走边换衣服，头也不回地问道：“等会儿还有几个采访啊？”

助理小跑着跟在后面翻看着通告表，“还有，五个。”

孟林西感觉自己有点低血糖，倒不是因为一天没吃饭，纯粹是听到后面还有工作两眼一黑，要知道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拍摄甚至都还没结束。

比孟林西还忙的是他的经纪人，周铭恺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来接洽商务的电话从早打到晚，上一个还在热聊，下一个就打进来了，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在耳鸣，脑子嗡嗡响，《佳人》的有效播出让孟林西的身价和咖位比起隐婚舆论前翻了一番，流量有增无减。

“归根到底，演员还是要靠作品说话的。”孟林西骄傲地说道，身为艺人，爱惜羽毛是理所当然的，他也不是拎不清的人，但是他不后悔拥有过这段婚姻，所以与之伴随的任何代价他也愿意承担。

终于，凌晨十二点，影棚里一声清脆的打板，孟林西结束了今天最后一个采访，“辛苦了！辛苦各位老师！不好意思害你们加班了～”尽管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他还是扬着笑容致歉鞠躬。

“我给大家准备了夜宵和奶茶，等会儿打车回家吧，我来报销。”孟林西贴心地对在场的工作人员说道。

“谢谢孟老师！！”

等孟林西拖着脚步出来，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长腿一跨，伸手一掰，顺势躺倒，动作行云流水。

周铭恺见他累成这样，嘴边的话嚼了又嚼。

孟林西此时身心俱疲，但大脑却异常活跃，他闭着眼等了半天却没听到周铭恺开口，于是主动询问：“怎么不说话？明天什么安排？”

“你都累成这样了，先休息会儿吧，我们等下直接去机场，明天，哦不，今天，今天下午两点有商务，上午十点半要开始妆发，晚上还有几个ID要录，还有采访......”

周铭恺在身旁说着，孟林西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紧绷成一根即将要断掉的弦，庞大的工作量和压力如洪水般涌来，他不能抱怨，谁让他赚得多呢，他也不能懈怠，松口气的功夫就会被这个圈子吞噬，他只能一言不发，做个精致完美的假人。

“所以我们是去上海吗？”

“对。”

上海，这竟是新年头一回。

今天下午，杨殊受邀参加一个商业活动，是个贵妇美妆品牌，她第一次用还是孟林西带回来的赞助，大大小小的包装盒堆了一桌子。

她穿着礼服，踩着高跟鞋，游走在各种光鲜亮丽的人群中。为了广结人脉，积累资源，杨殊学着社交应酬，做着之前自己百般厌恶如今却游刃有余的事情。

身旁的网红在闲谈，说品牌代言人今天也会来，“太好了！可以亲眼看看孟林西究竟长得有多帅，我最近追《佳人》，他在里面也太帅了吧！！！”

下意识听到这个名字，杨殊心中还是会像被扔了石子儿一样荡起一层浅浅的涟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品牌方给受邀嘉宾安排了座位，待所有人就位后，场馆内灯光拉暗，大屏幕上先是播了一段广告，而后主持人cue到他们的代言人孟林西上台，杨殊这才后知后觉，不过只与自己相隔几排，竟丝毫未察觉到对方是什么时候入场的。

孟林西一身挺括的白色西装，深V剪裁恰到好处地展露了他健硕身材的同时还增添了一分性感。杨殊明显感受到身边小小地沸腾了一圈，抑制不住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相机的快门声和闪光灯交织混杂在一起，孟林西淡然扫过台下众人，俨然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

杨殊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一切归于原点却又不是原点。

孟林西只在这里待了不到两个小时便先行退场，杨殊环视周围有点意兴阑珊，于是找了个借口悄悄溜了。

她站在路边打车，可能位置有点偏，半天没有司机接单。

约莫着过了一刻钟，一辆出租车停在会场门口，她伸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孟林西看着她的车与自己的擦肩而过，周铭恺脸上闪过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提前走？”

孟林西垂眸笑了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