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深冬总是透着刺骨的寒冷,哪怕你穿的再多都难以抵挡那阴湿的空气钻进你的骨髓。
临近年关,工程进度完成了一半有余,杨殊给工人们提前放了假回家过年,而蒋忱自上次那通电话后便没有再联系过杨殊,她知道对方肯定是伤心了,但是长痛不如短痛,自己一定要狠下心来,不能再给蒋忱留下希望的可能。
至于孟林西,那天吃过饭后他就悄无声息离开了汝州,而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乔侃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象征性地敲了下门,“你还不走吗?”
“我机票改签了,明早再走。”
乔侃点点头,“好吧,那我先撤了。”
汝州没有机场,最近的机场还是要回上海,刚好杨殊需要回去再拿些东西,干脆选择推迟一天。
上海的房子她有段时间没回来,开门的时候甚至能闻到空气中灰尘的味道。
晚上十点半,杨殊窝在沙发上追剧,老旧的房子隔音一般,她能清晰地听到门外的动静,那脚步声沉稳而有节奏,最后声音消失在自己的家门前。
她等了半天都不见人敲门,于是起身蹑手蹑脚走过去凑近猫眼朝外看。
没人。
很奇怪,声控灯亮着,可她看出去却空无一人。恐怖片的情节在此时此刻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脑海里,杨殊感觉自己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屏住呼吸,生怕被门外的人听到,长时间保持探头的姿势让她脖颈有些酸麻,最后杨殊决定装作无事回去睡觉。
蒋忱在外面背靠着杨殊家门旁的水泥墙,他不知道杨殊是否回了上海,只是单纯抱着侥幸来看看,直到听到门里传来的声音,他惯性敲门的手迟疑了。
从小到大活了这么多年,很少有什么是求而不得的,包括感情。他承认,相貌和家境的加成让他多少自带优越感,而这些优势却未曾入得了杨殊的眼。
起初,他确实只是玩玩的心态,至于后面为什么当真了,以及什么时候当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渐渐的,心甘情愿讨好杨殊成为了他的习惯。
孟林西这个名字在他调查杨殊之前从未听说过,尽管他们的圈子里也会有不少人和娱乐圈有关联,但是他不喜欢那个镁光灯下极尽虚伪的名利场,所以在他看到对方职业那一栏的时候,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的婚姻就是一场荒谬的笑话。
结果不出他所料,得知他们离婚的消息时他一点都不意外,畅快和轻松自心底上涌,他轻装上阵来到杨殊身边,届时,她刚好处于窘困的境况中,没什么是比雪中送炭更容易令人铭记在心的。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他以为自己能够完全取代孟林西的角色,可当孟林西猝不及防出现的那一刻,他看到杨殊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输了,但是不死心啊,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他快要等不及将心意宣之于口,而杨殊仿佛是看穿了他,总是轻描淡写地避之不提。
在感情里唱一出独角戏,个中酸涩只有自己知道。
杨殊不知道那晚蒋忱在自己家门外待了很久,后来还是碰到邻居跟她无意中提起才恍然。
她知道,自己欠蒋忱一句对不起。
孟林西今年参加了卫视春晚,杨殊帮妈妈包饺子的时候刚好是他的唱歌节目。
杨妈妈扫了一眼电视,“这小伙子还会唱我们那个年代的歌啊,模样长得也俊!”
电视上,孟林西一袭红色国风西装,看着喜庆得很,要论唱功的话,杨殊还真没听孟林西唱过,但这个一听就知道是对口型了。
“你觉得这个帅啊?”杨殊反问道。
“这还不帅,你这眼光在外面待得越发高了。”
杨殊的妈妈估计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得到自己的女儿还真和电视里的当事人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新年开工,杨殊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红包,如果不出意外,项目最多再有两个月就彻底竣工。
但不出意外,往往就会出意外。
在距离完工还有半个月的时候,一则性侵丑闻被爆料到网络上,乔侃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知道这是谁干的,杨殊也知道,但是网友不知道,单是一个夺人眼球的标题就足以让舆论压倒性地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肖维他疯了吧!”杨殊怒不可遏,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样的舆论,对他们,对工作室,对乔侃,甚至对向甜都是毁灭性的一击。
“当务之急是先把项目跟完,其他的都不重要。”这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还是掉了下来,他很抱歉再次连累到杨殊。
“什么叫其他的不重要,我这次不会再退让,我一定要告他。”杨殊找出梁思南的电话,电话那头得知乔侃的事情后反应比她还大,当即说要亲自来一趟汝州。
撂了电话后杨殊宽慰乔侃,“我们的清白我们自己争。”
肖维像条疯狗,他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乔侃拉入泥潭,各类社交媒体上都是他买的水军,诋毁难听的字眼扑面而来,事情越闹越大,博物馆只觉得糟心,没想到这个项目会如此一波三折。
迫于外界压力,乔侃被停职,任凭杨殊怎么替他求情都无济于事,就连微博上的表态都被网友网暴,认为他们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孟林西滑着手机屏幕,杨殊的评论区比乔侃的评论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难看,化妆间里不妨也有人八卦这件事。
“真是没想到那人看着彬彬有礼的,竟然是个衣冠禽兽。”
“还有他那个实习生,亏她还是个女的,怎么替禽兽说话,简直是丢了我们女性的脸。”
这些议论一字不漏地传入孟林西的耳朵,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也不自觉紧皱,嘴唇崩成一条线,是马上就要发火的表现,周铭恺见状赶忙咳嗽了几声打断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