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侃人不出现，电话也完全打不通，杨殊心急如焚，手术从上午十点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半，中途护士跑进跑出几次，她拼命克制住上前询问的欲望，以免耽误了里面的救治。

下午三点半，乔侃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赶来，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和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杨殊差点都没敢认，这才隔了多久没见啊。

“你，没事吧？”

乔侃摇摇头，“我妈她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应该快结束了。”

乔侃点点头，他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不知道在来之前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像是单凭一口气在吊着似的。

“你不是说手术还在排队吗？”

“体检报告突然有点问题，临时插了个队。”乔侃双手交叉，低垂着的头埋在双腿之间。

“叔叔他，没事吧？”杨殊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爸他，不在了。”

杨殊怀疑自己没听清，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意，“呃，什么？”

“他跳楼自杀了，抢救无效，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吧。”

乔侃语气平静，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杨殊难以置信，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当事人比她看起来还要镇定，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他。

“江锦书的家属？江锦书的家属在吗？”护士冲外面等候的人大声询问。

“在在。”乔侃从椅子上跳起来走过去，杨殊也连忙跟上。

“你是江锦书的家属？”

“我是她儿子，我妈怎么样了？”

“手术还算顺利，马上就出来了，术后要先在ICU先观察24小时，没什么问题的话再转普通病房。”

“好的好的，谢谢您。”

得知手术顺利的瞬间，乔侃松了一口气，那根无形的弦稍稍松动了些，他瘫软地坐在椅子上。

“我妈醒了之后先别告诉她我爸的事情。”

“我知道。”无需乔侃多嘱咐，杨殊自然也知道不能刺激刚动过心脏手术的病人。

杨殊陪在医院一天一夜没合眼，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孟林西早就走了。又是这样，在她需要陪伴许多个的瞬间对方都不在，即便是说了也不过是徒费口舌罢了，她高估了自己对这段婚姻的忍受力，也高估了她对孟林西的爱。

成都的项目方案杨殊改好后发给了肖维，算是自己对这趟出差的一个交代，她没想到对方竟然破天荒很有效率地在隔天就给了答复。

【方案通过了，成都的项目正式归你负责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准备一下，之后可能需要去成都呆一段时间了】

这根本就不是商量，肖维早就想这么做了，出差不过是个由头，给她的调离做一个顺理成章的铺垫，她不是不能去，只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未免也太巧了。

“虽然是因为项目的原因，但是这个时间去，那分明就是故意的。”

杨殊站在在病房外跟乔侃抱怨着，江锦书虽然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但是毕竟上了年纪不能懈怠后续的康复和观察。

“那你能不去？”

“除非我辞职。”谁让肖维压她一头呢，她不去肯定是不行的。

“那不得了。”

“可是，”

“别可是了，我这么个大男人，还用得着你操心？”乔侃知道杨殊在不放心些什么，但他不想再欠她人情了，肖维这么做的缘故无非也是因为自己。

“最好是不用。”

乔侃提着两个热水壶往回走，他身上的毛衣松垮了不少，人也不像之前那样爱臭美了，杨殊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要是乔侃能有信得过的朋友，那天晚上也不至于找她去医院了，而且现在他爸爸不在了，他妈妈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公司和家里都需要他，他需要人帮他，只是逞强不说罢了。

一周后，杨殊处理好北京这边的工作，订了机票飞成都，登机前，她给孟林西发了条微信。

【我要去成都出差一段时间，回来之后，我有事要和你说。】

孟林西收工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杨殊已经坐上飞往成都的航班了，那边的项目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等到项目结束，她就要跟孟林西正式提出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