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都回来后杨殊隔天就去了医院看望江锦书，临走时乔侃告诉她江锦书终于同意手术，已经排上队了，不日之后就要上手术台。可是说来也奇怪，杨殊来医院的频率算不上天天但也不少，她竟然一次都没有见过乔侃的父亲来探病。

“呃，”杨殊从病房中出来，她心中的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毕竟这是乔侃的私事。

“有话就说。”乔侃看着杨殊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十分不痛快。

“那我就说了，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医院见到过叔叔啊？”

听杨殊提到自己的父亲，乔侃的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他的眼睛瞥向别处，避重就轻地说道：“我爸，我爸他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公司的资金出了点问题。”

话已至此，杨殊读懂了乔侃没有说完的后半句。

为了准备离婚的材料，杨殊把微博下载了回来，登陆账号后，一连串关于孟林西的消息疯狂弹出，只是空了一个月的时间，便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一眼扫过去，多数是跟热播剧有关的内容，粉丝量比起她印象中的数字又增长了几百万有余。看着孟林西和姚芮嘉各种宣传照还有合体采访，杨殊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她为之羡慕与嫉妒的郎才女貌，为只能做个旁观者而默默流泪，如今，自己作为局中人好像已经麻木了。

孟林西等了一天，直到活动结束手机都鸦雀无声，他不知道杨殊是没看到还是故意不回消息。晚上的聚餐他也没有心思参加，找了个借口早早抽身离开了。他回到柏悦的时候，杨殊正在电脑上浏览离婚协议书的模版。

或许是戴着耳机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杨殊没想到孟林西今晚会回家，直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书房门口的时候，她余光瞥见黑乎乎一团才注意到孟林西的存在。

杨殊明显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她紧忙关闭了浏览器，故作轻松地说道：“你回来了？”

“嗯。”

“吃过饭了吗？”

“还没。”

“那我去帮你做点儿吧。”

孟林西没有反驳，工作奔波了这么久，他上次吃到杨殊做的饭都是去年的事情了，刚刚饭局上只喝了两杯酒，现在倒真是有点想念她的厨艺了。

杨殊见状，起身的同时合上了电脑，做饭不过是个幌子，她不想和孟林西在书房呆太久以免被看出来什么。

“看起来和外面餐馆里的没差。”孟林西没话找话，他看着面前的馄饨冒着热气，汤里还撒了虾皮和紫菜，闻起来还有些黑胡椒的味道。

“速冻的。”

杨殊擦了擦手拉开椅子坐下，自从Schedule人员架构发生变动，她的精力和时间就已经无暇同时兼顾好工作和家务了。只是自己的忙碌跟孟林西这个超级大忙人相比还是逊色一点，所以说了也不能怎么样，生活还不是要维持现状。

孟林西没再吭声，低着头默默吃完了碗里的馄饨，嘴边的话在心里绕了好几圈。

“我给你发了消息。”

“嗯。”杨殊一脸平静，她凌晨就看到了，只是不想回。

停顿了一下她接着说道：“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要从哪里谈起，也不知道我们该用什么身份谈？”

用夫妻的身份，可他们是吗？

杨殊先发制人，孟林西原本想问的是成都的事情，但是被杨殊猛的这么一问，他竟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个问题，几个月前杨殊问过类似的，就在孟林西不明不白送她戒指的时候，其实她知道孟林西那个时候在想什么，但她也有她的骄傲和自尊，她就想亲耳听到孟林西说出那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答案，可是他没有，关键时刻他还是选择了逃避。

两人的谈话进度就在这沉默中僵持不下，正巧杨殊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她起身进屋接电话，孟林西坐在外面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就只听到音调抬升的“什么”，紧接着就看到杨殊神色匆匆地换了衣服出来。

“这么晚了，你要出去？”

“对，临时有点急事。”杨殊嘴上回复着，人已经在弯腰换鞋了。

孟林西本想送她，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今晚喝了酒开不了车。杨殊在他思考的间隙夺门而去，仿佛刚才两人的谈话就和没发生一样。孟林西觉得杨殊和姚芮嘉有一点真的很像，那就是为了自己的工作和事业，什么都能立刻放下，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杨殊时的场景，因为自己睡过迟到，让对方硬生生等了自己很久，本来是一脸不快的样子，但等到自己摘了口罩帽子之后又是另一番模样，脸上佯装镇定，眼睛却不敢和自己对视。他承认自己在那一刻心里还是有点暗爽的。

杨殊从家里出来直奔医院，刚刚那通电话是乔侃打来的，很简短，信息量却很大。

“我爸出了点事，我妈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她明天就要做手术了，你能来陪着她吗？”

深夜的马路上车辆并不算很稀少，但路况还算称得上畅通，除了偶尔几个红灯让杨殊忍不住抖腿以外，四十分钟后她气喘吁吁出现在病房门口。

【我到了。】

【嗯谢谢】

杨殊到的时候江锦书已经睡下了，看得出来乔侃走得很匆忙，他甚至都没等到她来就走了。之前听同事八卦乔侃的家庭背景，据说他家是做实业这块儿的，最近市场经济不景气，好些款项收不回来，资金链断了不说，直接破产跳楼的都有，乔侃也无意说漏过自己家有点事什么的，只是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在意，她一个开几千块工资的去关心人家上下几百万的，也是够闲的。

好在第二天是周末，杨殊在医院陪了一整晚都没等到乔侃回来，给他发消息也没有回应。直到护士来通知准备手术乔侃都没有出现，杨殊只能帮着打掩护，不得已跟江锦书撒了一个谎。

“公司的事情，比较突然，他很快就解决了，刚还跟我说已经在路上了，就是有点儿堵车，您放心。”

不知道江锦书信了没有，她冲杨殊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在被推进手术间前她还一直紧抓着杨殊的手，那温度和触感让等在门外的杨殊心里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