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将士们有序林立,人群后方少年将军身披甲胄骑马向前。
闻禹看到城门口等候的众人,父亲与王妃占据了左半边,以太子端正德为首的一干人等则占据了另外一边。
闻禹下马单膝抱拳:“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端正德豪爽笑着将人扶起来:“你小子,快快请起,让我好好看看你!”
“不错!”
他满意点头,“比前几年看上去好多了。”
闻禹虽去边关多年,但两人幼年情谊深重,君臣有别又不是特别生疏。
他打趣着眼神却不时往闻远道身后撇:“边关运动量大,身体自然比前两年好些了。”
动作有些明显,弄得闻远道以为身后有东西也回头看了眼。
然而除了拔地而起、饱经风霜的城墙再无其他。
他抬眼,壮年的脸上满是疑惑:“你看什么?”
闻禹扯了扯嘴角:“没事。”
端正德想到什么偏头一看,岁慕柒对他笑而不语。
闻禹吩咐众将士散去,自己则跟着太子一路寒暄。
好一会过去,他终于忍不住,装作不经意突然说了句:“我听说如今小妹也回京了,怎么没有看到她?”
他在路上接到消息,十三年没机会见到的小妹回来了。
以往他也曾劝说过父亲,但都没有效果。
揣着满心的期待和愧疚,他特意带了给她带了很多玩意,笨拙地想要拉近关系,却没有在人群中见到她。
“这……”
端正德难得迟疑,不知道说些什么。
闻禹将目光移向闻远道,希望能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一旁闻远道眼神闪躲尴尬,心里一阵烦躁。
他怎么知道她为什么没来,再说了朝歌不是也没来吗?
王妃和端正德则是一同侧目看向岁慕柒,期望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
闻禹有一瞬间疑惑。
他常年在外,与岁慕柒不能不熟,关于此人,他只从传闻中了解到他早年桀骜难驯,自私固执、难以相处。
后来因许昌将军中毒安定在了京城,成了大理寺少卿。
但,还是那句话,看他做甚?
闻远道逼视着岁慕柒,生怕他在大庭广众下口不择言,落了他的面子。
岁慕柒的视线从闻远道移到了闻禹脸上,与闻祎格外相同的眼睛上是不一样的情绪——它更加冷厉。
岁慕柒像是没注意到对方的审视,从容道来:“郡主有事,暂未到来。”
端正德嘴角一僵,无奈横了眼他。
这借口也真够敷衍,哪怕你多说两句,也比这破借口听着有用。
场面一下沉默,闻禹逼视半晌,终于败下阵来,叹了口气,自我宽慰。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强硬,少年时没有劝动父亲,成年后又逃离京城,让她独自在江南待了许久。
是他这个做兄长的亏欠了她,不怨她不想见自己。
闻祎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就算知道了恐怕也只会一笑了之。
她不关心什么大将军班师回朝,也不关心对方如何愧疚,这些对她而言都没有眼前的病人实在。
闻祎坐在马厩大小的房间,房间与先前一样依旧没有多余的灯具,还是倚靠着大自然的馈赠照明。
但好在,今天运气不错,暖阳高照,光线充足。
明亮的自然光下,闻祎专注地看向对面安静的女人。
柯苑的状况要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人也比之前圆润了些,回春堂的人显然用了心思。
闻祎收回搭在对方脉象上的手,起身柔声道:“柯姨,你的脉象堵塞已经好多了,只是以后切勿忧思过重,也不要长时间用眼。尤其夜间,不可再像往日一般了。”
“平日里也可多用一些枸杞、菊花或是桑叶泡泡水,保护眼睛。”
在对方点头道谢中,闻祎将写下药方递给柯苑,“柯姨,你拿着这个药方,去回春堂拿药,再服用两个月,眼疾就会好转的。”
柯苑接过连声道谢。
闻祎偏头看了眼身旁的云归,淡然一笑。
云归点头了然,从怀里拿出一个袋子,上前递给柯苑。
柯苑一怔,迟疑地打开一看:“这是什么?”
不起眼的麻布袋子里是一袋满满的白银。
柯苑慌张地想要还回去,然而云归没有收,她局促地看向闻祎,不知所措。
云归解释道:“我家小姐知道您家大儿子虽快回来,但目前还没有找到生计,特意准备的。”
“使不得!”
柯苑推回去,脸上泛起红:“这可使不得啊!”
“您治好了我的眼疾,还找人照顾我,而且就连用药都是免费的,这样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
闻祎知道她不好意思,安抚道:“柯姨,您儿子参军护国是个大丈夫。再说,你就权当暂时借我的,以后生活好了你们再还我便是。”
柯苑眼含热泪地道谢:“谢谢闻大夫!”
都说她命苦,但眼下她却遇到了真圣人。
在声声道谢中,闻祎离开了平洲村。
马车穿过树丛和小道,从另一个入口入城。
云归瞥了眼冷清的小门,担忧道“小姐,我听说闻将军还在城门口,您要去看看吗?”
闻祎手翻过书面,面不改色拒绝:“不用。”
“人太多,太挤。”
云归道了一声好。
字句恍惚重影,过了一会闻祎补充道:“先去回春堂拿点药材,到时候送过去便可。”“也当是祝贺了。”
突然,马车急刹,闻祎手边的书差点摔出去。
“怎么了?”
云归也没好上哪去,她揉了揉撞到的头,高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下车查看,在他注意到的视野背后,马车轻微晃了晃。
车夫看了眼石板平铺的街道,依旧粗粝干燥,什么异样都没有。
他摸了摸头,回道:“夫人、云归姑娘,巷子里好像冲出来一个野猫,现在已经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