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被狠狠扎了一刀,闻祎掀开眼眸注视着闻朝歌,悲伤发问:“你也认为是我害死了母亲?”
闻朝歌犹豫,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我……”
一旁看戏的妇人们蹙眉,诧异瞥向闻朝歌。
印象中,闻家嫡女温柔沉稳,颇有王妃的样子,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拎不清的人。
几人暗暗摇头,心道:哪有帮着外人打压自己人的。
葛馨瘪嘴,不以为然:“有什么不敢说的,本来就是你害死的。”
“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有什么好遮掩的。”
秦芫横了一眼,侧首担忧注视闻祎。
“闻朝歌,我为母亲感到悲哀。”
闻祎心痛到了近乎窒息,她承受不住地撑了撑秦芫的手腕,眼里不知何时掺了泪水:“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她除了是你我的母亲,她还是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所以即便没有我,她也会去。”
她大口呼吸,试图挽救理智:“与其恨我,不如想想江南附近的疫病为何大范围蔓延后才被陛下知晓?”
周围一怔,藏在最后的端正德垂眸深思。
他没有仔细查过,但据他所知,最终报给朝廷时,江南周边县城已经沦陷,难以控制。所以那时父皇才会派许昌将军前去带离先王妃与周围百姓。
现在细想下来,疫病上报的时间很不对,似乎特意被压缓过。
但当时的县令已经引咎辞官,告老还乡,现在能做的只能督促礼部多加管束、细心查探下方给的文书。
岁慕柒抿着唇,此刻他心里莫名酸涩。
闻祎常年保持的冷静在这一刻打破,深深闭上眼,胸口强烈的起伏为母亲不值,也为自己曾经不切实际的想法感到恶心。她突然发现,王府除了王妃居然没人真正在意过母亲的内心。
“呼!”
有一阵冷风划过脊背,她突然感到恐惧,这真的不是一种另类的压迫吗?
闻朝歌嘴唇动了动,她面色惨白,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最后也只是剩下一阵无言。
闻祎悲悯地深深看她一眼,随即疲惫拉着秦芫,推开人群:“让开,我现在没工夫陪你们玩。”
“站住!”
端平柔厉声打断周围的安静:“闻祎,我叫你站住!”
此刻她再也绷不住刻意严肃体面的面容,上前悲愤指责:“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凭什么被你捷足先登。”
她回忆少年时的种种,声音委屈到颤抖:“他明明就是我的,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了他二十年。”
闻祎回首,盯着她,神色认真:“首先,我钦佩你表达爱的勇气,同时你的恒久也证明了岁慕柒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上前一步,话锋一转:“但直到现在你有从心里尊重过他吗?”
端平柔的委屈戛然而止,看着眼前的人,强撑着体面却迷茫不解。
闻祎看出了她的意思,也仿佛看到了那张姣好的面容下隐藏着数不清的闻远道。
她是闻远道和闻朝歌夺取权利的棋子,而岁慕柒则在端平柔心中成了死物。
闻祎声音很平静,却异常肯定:“他不会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他是岁慕柒自己。”
在时刻要求荣辱与共的京城,这样的言论似乎格外离经叛道,一时间所有人沉寂无声。
岁慕柒愣怔地看着闻祎,既然也无措。
从小到大,他听过无数好话,也经历过数不清的恶语,但迄今为止,没有哪一句抵得上
闻祎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从怀里摸出十几张纸页,靠近端平柔:“其次,正好我今日出门时一不小心也将婚契也带上来了。”
尽管端平柔时刻提醒自己身份尊贵,是闻祎这种发配江南的人比不了的。但闻祎带笑缓步靠近时,她却感受到了久违的胆怯。
这是一种分不清是害怕闻祎本人还是对方手中那几张单薄的纸张的情绪,端平柔无知觉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闻祎伸手擒住对方手腕,另一只手将单薄的纸张拍进她的胸口。
闻祎强势地将东西塞进去,缓缓靠近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很轻但格外冰冷:“岁慕柒写的,我还没来得及检查,那就劳烦五公主了。”
端平柔呆滞着缓缓低下头,闻祎趁着她分神的空隙回到秦芫身旁,带着人离开。她感觉自己情绪在缓慢地失控,如果再留在此地,恐怕就不是简单的小打小闹能收尾的。
太子失神注视着那道背影,恍惚呢喃:“好像。”
一旁的岁慕柒没听清,偏头问了句:“你刚说什么?”
“没说什么。”
端正德收回视线,摇头勾起唇角:“堂妹倒是口才了得。”
端平柔似乎回过神来,气得眼尾发红,颤抖着将纸张撕成碎片。周围以葛馨为首女子围成一团,看样子倾尽所有的安慰,只有闻朝歌安静地待在一旁,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岁慕柒眨了眨眼,笑得意味深长:“还以为你会生气。”
感受到岁慕柒少有的试探,端正德哑然失笑,故意反问:“生气什么?”
岁慕柒没理他,都是聪明人,没必要说透。而且,他还有其他事。
岁慕柒向端正德告辞,端正德看他随着先前闻祎离开的方向,才答道:“五妹的性子骄纵,不分是非,有堂妹这样的人点醒她,是幸事。”
岁慕柒没有回复,也不知听没听清。他叹了叹气,向着端平柔的方向走去。
他不怨闻祎蔑视皇权,但不代表他会容忍端平柔口无遮拦作践皇室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