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祎的步子拉得很大,错开闻讯而来的葛太傅与他的夫人,回到后院寻得一处静谧地。
“你,闻祎,你太敢了!”
背靠大片银杏树的圆亭中,秦芫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被风一吹,打了个颤:“那可是公主!”
还不是什么普通不受宠的公主,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脸,真的好吗?
秦芫担忧的目光凝视:不会惹了小的,招来一片大的吧!
闻祎淡然一笑,她望向缓慢飘落的金黄叶片,漫不经心道:“所以呢?我为什么要害怕?”
“我并不倚靠她吃喝,她除了影响我的生活,还能做什么?”
银杏叶偏偏然落在闻祎肩膀,她摘下来一片一片围成圆圈,攥在手心,语气随意含笑抬眸:“难道我这一次忍了她,往后她就能消停?”
秦芫想了想也是,却并未放心:“那你还是小心些,她那个人。性格恶劣、无法无天的很。”
“多谢姐姐为我争辩,只是你也要小心些。”
闻祎点头表示知道,思索一番也提醒了几句:“他们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你又与我太近,我怕他们会报复你。”
秦芫满不在乎地挥手:“别担心,我了解他们,除了惯会搬弄是非外,也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再说了,我还有父亲顶着,除了五公主没人拿那我怎么样。”
她轻松笑了笑,“顶多就是嚼舌根,但我的战斗力,你相信。”
“不过……”
秦芫撑着下颌,意味深长地看向垂首捡树叶的闻祎。
话说一半断掉,闻祎停下手编花的动作,抬眸茫然:“?”
秦芫眼里泛起笑意,向右倦怠靠在手掌:“我以为你和岁慕柒之前没什么感情,没想到,你居然会冲冠一怒为蓝颜。”
原本她以为在闻府操纵的骗婚下,两人很难会出现真情,但她可没忽略闻祎最后停留在阁楼中为岁慕柒出头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心疼与愤怒。
那是一种不同于质问闻朝歌却分量同等的情绪。
闻祎怔了下,恍然大悟摆手否认:“没有。”
“我只是单纯不喜欢这样的说辞。”
秦芫瞅着她被发丝掩盖不及露出的耳朵尖尖暗笑不语,哪里有些不明显的发红。
闻祎顿了顿,眼泛认真:“不过,他人也真的很好。”
秦芫爽朗的眉眼被笑意洇开,或许就连闻祎自己也没发现,她在意岁慕柒。
而且,如果她没看错,斜对面的树下,那个人深情注视了闻祎好一会。
她斜眼嫌弃瞥向闻祎,瘪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人到底是有多大调,这样灼烧人的视线,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发现。
闻祎手上的动作变得急切起来,银杏叶簇拥的金黄色花朵绽放在手心,她将独一无二的花朵放在秦芫手上。
见对方似乎在看什么,她不解地眨了眨眼,顺着视线侧首。
“好?”
秦芫一把将人的头转回来,唇角上扬接上话:“除了那群疯狂爱慕他的人,恐怕也就你会说他性格好。”
闻祎错愕:“?”
在面前人呆滞的视线下秦芫忍不住笑了笑。
她故意放大声量,好让不远处的人听见:“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你非常地喜欢他。”
秦芫站起来,挑眉看向树下,低声闷笑调侃:“你的西施来了,我就不做恶人,打扰你们的二人生活。”
闻祎顺着视线望去,那是一双炙热滚烫的双眼,像是心脏在烈火上灼烧,疯狂跳动着想要躲开那一簇火焰。
刹那间,空气似乎变得稀少,闻祎抽动着靠着仅有的意志力艰难挪开视线。靠着风,胸腔剧烈的震颤才得以缓解。
她茫然喘息:为什么自己要害怕?
背光的桥下,有个人沉默地望向平静的湖面,水下几条鲤鱼在争相追逐嬉闹,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走动,鱼儿被惊得四向逃窜。
“鱼饵带来了吗?”
来人尽可能放低身体,垂首将手里的布包递了上去:“主子。”
人影接过,随意散下。
逃窜的鲤鱼似乎忘记先前的惊吓,争相夺食,水面搅起阵阵浪花。
“水太浑了,鱼不好抓,你说该怎么办?”
来人看了眼水面,垂首低语:“先将水清干净,然后卸磨杀鱼。”
“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动静小些,别闹出人命,事发之后推给替罪羊。”
人影欣慰点头,拍拍手转身离去,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竟看不出所思。
秦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闻祎已经不太清楚,等她再次掀开眸子时,岁慕柒已经距离她仅一步之遥。
闻祎勉强压住剧烈震颤的心脏,错开他的视线淡然发问:“你怎么来了?”
“大理寺忙完了吗?”
跑来之后,真正见到人时岁慕柒却反倒说不出话来。心中的悸动明明白白一目了然的告诉他,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处名为闻祎的陷阱,再难自拔。
“你怎么了?”
闻祎许久没有等到回答,对准视线古怪地看着他:“怎么怪怪的。”
风吹落叶,站在亭下的岁慕柒的面容如往常一般倜傥中带着知性,两者夹杂产生的韵味格外迷人。
他上去牵起那双手,眼泛笑意:“没事,宴席快开始了,我来找找你。”
两人往外走,闻祎将秦芫未带走的银杏花转交岁慕柒保管,目光四望,周围人群稀松,皆往着前厅走去。
走在闻祎后边的一对夫妇,见人学样地牵手,靠近小声蛐蛐:“不是说岁大人今日不来吗?怎么也来了?”
“陪夫人吧。”
“你看,他们挽得多紧,恩爱得很。”
闻祎悄悄往外移了移,指尖用力试图甩开手上的桎梏。
岁慕柒感受到闻祎的挣脱,没放开反而更加用气宣示主权。
他垂首靠近,压低声音耳语:“害羞了?”
像是乐师们弹奏的阮弦缓缓流淌进耳朵,余音的震颤恍若寄居在心脏的蝴蝶翩然振翅。
“这样吗?”
闻祎移开脸,扭捏转移话题:“你一个人来的?”
两人的距离很近,岁慕柒抬眼就能看见闻祎压抑不住发红的耳朵尖。
他抬首远离,唇角止不住上扬,“没有,蹭的太子殿下的马车。”
感受到耳边的气息远离,闻祎松了一口气。
半晌后,又蹙眉问:“你看到了?”
岁慕柒笑盈盈道:“你是指,你在阁楼舌战群儒?”
“那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