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染垂着头,她能感受到对面投过来的凝视的视线,顾不上太多,她恭恭敬敬地把上报的材料都说了一遍。
“再说一遍。”徐师爷语调轻松随意。
林惜染点点头,又从头说了一遍。
“再说一遍。”徐师爷抖开折扇,看着她笑道。
林惜染垂着眼皮,顿了顿,只得又从头说一遍。
徐师爷上下打量着她,一脸笑,“一个小媳妇若是没有个郎君倚靠,生存下去很不易啊,有了郎君保护,才不会有人欺负你、作践你。”
“要想过得好,得放得开~”徐师爷合上材料,拖长了尾音,一脸得意味深长。
他慢慢踱过去,站在林惜染侧后,伸手欲摸她。
林惜染离开两三步距离,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这时候,她心里是真有些害怕了,她之前想得太天真,并不是证据充分了就可以说理的。
徐师爷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尴尬地扎着手又收了回去,他不错眼地看着林惜染,从牙缝里挤出,“你这个案子很难办啊,一旦定了案,极有可能是杖打、罚钱、关大牢、劳役,这辈子算是完了。”
林惜染心一沉,紧了紧手心,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审讯房里只有她和徐师爷二人,衙役们都“自觉”退下去了,再呆下去,真出点什么状况,她自身难保。
林惜染一脸的小意,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往另一个方向引:“徐师爷审案辛苦了,民女不知如何孝敬您?此行来的时候也带了点……”
徐师爷将折扇换个手,重新翻开卷宗,一脸严肃,“秉公办案,有什么辛苦不辛苦。”
他停顿了片刻,话锋一转,“配合调查,给你三个选择。”
“一是在审期间就关押在大牢,直至最后定了案,有罪加冕,无罪则释放。”
“二是交五十两保释金,可以在附近找个寓所暂居,在审期间不得出县城。”
“最后一个选择。”徐师爷嘿嘿笑了两声,“其实还有一个捷径,还是那句话,女子只身在外不容易,得有个男人帮衬着,才好……”
没有片刻思索,林惜染从袖笼里拿出三张银票,双手捧上,“这是五十两银票,师爷您收好,民女一定会配合调查。”
幸亏她临行前将所有的银钱都存到了钱庄里,把银票都带在了身上。这还是她前几次做生意赚到的和穆云安留下的,要是没有这些银钱傍身,她今天势必在劫难逃。
里长曾提醒过她,县衙里任何一个人物都不能得罪,小小的县衙里藏龙卧虎,手眼通天,都是当地极有势力的,她一个平民老百姓,接受审问,需严谨准备证词,并随机应变。
徐师爷极快地收好银票,摆摆手,“从明天起,需每日前来衙门报到三次,分别是辰时,午时和申时。”
林惜染忙不迭谢过师爷,垂手退下。
出了衙门,她顾不上多想,绕了几条街巷,观察没有人跟踪时,才在一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她心里一松,舒了口气,今天第一天就奉献了五十两银票,保释了自己全身而退,明天呢?后天呢?等待她的一天三次的报到将会是怎样的情况,不敢往后想。
天快暗下来了,首先要找个住处,林惜染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她现在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地,谨慎再谨慎。
她最终选了个离县衙两条巷子的客栈住了下来,离县衙不太远,也不太近,避免被人跟踪。
林惜染又寻了间递铺,发了两封信,一封给闵氏,告知她已经到了县里了,需要等案件结束才能回去,估计得十天半月的,说不准,嘱咐闵氏安心在家看家,不要出来找她。
另一封信寄给穆云安上次留的军营地址,信中说了她现在面临的困境。
她原计划是靠自己应对这次提审的,材料都周密地准备好了,没想到事情并没有朝公正的方向走。
她左思右想,应该如实把现在遇到的危机告知穆云安,虽然并没有寄希望于他能帮助自己什么,但是此时自己不能隐瞒着,况且自己还解决不了,还极有可能牵连到穆云安的前程。
今天一出手就是五十两,这钱花得林惜染肝疼,愈加迫切赚钱的欲望,想着在县城的这段时间得想办法把住客栈的钱赚出来,还需要多赚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随想着,随在临街绸缎铺买了几种好看的衣服料子,在杂货铺买了针线、尺子和画粉,在纸铺买了厚一点的大张的纸。
处境再难,也要赚钱,有钱傍身,遇事才不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