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能不能聊聊以前和洛眠一起跳级,却不幸出了意外的那个人?”
时祁冷不丁的一句疑问顺着空气扩散出去的一瞬间,众人都微不可查地僵住了。
由于话题太过剑走偏锋,一经抛出,闹腾的病房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立马安静下来。
“额……你问那个做什么?”
良久,一个叫阿部的学员接过了这个话茬,是一位在之前的训练期间和时祁关系还不错的哨兵。
“没什么,有点好奇罢了,这个问题不能问吗?”见他们的反应不对劲,时祁选择咽下本来要说的话,随便扯了个由头搪塞过去。
阿部挠了挠头,语焉不详道:“也不是……毕竟他是我们这批头一个……牺牲的,大家对这个话题都有点逃避吧。”
说完,阿部寻找认同般地和同伴互相看了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你是为了洛眠问的吧?”塞缪尔沉默了这么久,终于开口说话了。
时祁立刻抬眼望过去,反问道:“那你能回答我吗?”
塞缪尔就又沉默下来,无声和时祁对视着,眼里满是欲言又止。
时祁知道他想说什么,早在考核之前他就已经说了对洛眠的看法,塞缪尔觉得洛眠古怪,还特意让时祁留心,今时今日发生的一切,恰恰就是在证明塞缪尔居然不是杞人忧天。
如今塞缪尔怕是要更加怀疑洛眠了,可这些都不是时祁想听的,他只是想了解一下当初都发生了什么,从事件的根本还原一切。
时祁叹了口气,求助般地望向其他人,又摆出一副落寞失望的表情,仿佛一株得不到光照而蔫吧的小草,连头都微微耷拉下来。
围绕在病床前的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阿部当发言人。
“哎呦大少爷,”阿部为难地开口,“不是我们不想说,其实是因为我们和他都不太熟悉。”
“对呀,我们加起来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呢,少爷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就是嘛,我们来看你是想让你在住院期间能有点乐子,结果怎么还越聊越不开心了呢。”
有了阿部带头,其他人也都叽叽喳喳地聊开了,时祁听了个遍,也无非就是在说他们和那人只是点头之交,那人唯一一个熟人应该就是洛眠。
“我知道哦。”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清凌凌的女声,说话的人随着声音走进众人的视线里,时祁隐约记得她叫艾尔。
而在她身后,一道明显娇小的身影如阴影般跟随着她。
她们似乎向来喜欢站在远离人群聚焦点的位置,但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出现。时祁不由得戒备起来,哪怕艾尔时刻以友好的形象示人,他还是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艾尔?谢谢你,现在人多不方便聊,能麻烦你等会留下来给我讲讲吗?”
时祁收起心中的顾虑,微笑着问道。
艾尔也挂上得体的笑容,眼睛微微弯起,说:“当然~”
众人渐渐没了活络话题的动力,看着时间也不早了,阿部带头提议撤退。
时祁也没挽留,双方都像是刚才没有经历过尴尬似的,友好而愉快地结束了此次探病。
一帮人退潮一般涌出了病房,只除了艾尔和另外两个人。
塞缪尔依然沉默地立在一边,时祁知道他有话想说且一定要说,自己却不太想听,于是逃避似的忽略了他,转而看向留在房内的第三个人。
“对不起,我不记得你叫什么了。”时祁抱歉地笑笑。
“没关系呀~我叫莫可,下次记住就好啦。”
名为莫可的女生笑着眨了眨眼,非常可爱的长相搭配短短的金色卷发,确实会让人印象深刻。
时祁点点头,转而看向艾尔,“现在我们可以进行谈话了吗?”
“当然。”艾尔随手拖过一把椅子,坐在时祁的床边,和他视线相平。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只是……”艾尔视线低垂,随意地挽了下头发,“我还有个要求。”
时祁下意识皱了皱眉,“……是什么?”
“答应我一件事——具体是什么事我还没也想好。”艾尔答道。
只思考了几秒,时祁就抬起头来,轻飘飘地回道:“不要。”
在场三人都愣住了,本以为时祁最多是讨价还价,没想到这么干脆就拒绝了。
艾尔扬起眉毛,好看的眼睛清缓地眨了眨,“不多考虑考虑吗?我不会让你做一些为难的事情的,我可以保证。”
时祁摇了摇头,仍是拒绝。
“那……”时祁拒绝得太干净利落,艾尔竟一时有些语塞。
时祁却笑起来,开口道:“但你还是会讲给我听的吧?”
艾尔偏了偏头,似是不解,“为什么?我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时祁认真地想了想,又认真地摇摇头,“恰恰相反。”
没等艾尔作出反应,他就继续说道:“我还记得第一堂精神体课上,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话。当时你还带着精神体,是一只非常可爱侏隼。”
时祁姿态闲适,目光却锐利地望向艾尔的后方,也就是莫可,“当时就觉得精神体和你的特征不符,现在看来,那精神体不太像你的,更像是莫可的。”
二人的神色微变,时祁却仍自顾自地说着,“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当时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带着精神体和我打招呼呢?明明你和莫可向来是形影不离的,在我注意到的场合里。”
“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当时是在试探我,而在此之前也已经观察过我了,那今天这场试探就是第二次——观察了这么久仍然选择了主动靠近,且还提供了利益交换,说明我应该已经符合了你们的某种条件,可以更进一步了,对吗?”
“从入学到现在,你们两人从来没有别的交友圈,如今却主动示好,既然如此……”时祁两手交叉抱臂,说:“那我对你们来说一定具有某种旁人不可替代的价值吧?”
房间内一时安静到落针可闻,凝固的空气最终被女孩子的小声惊呼打断。
“哇……”莫可从艾尔身后探出头来,凑到时祁床边,“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呀?”
艾尔拖来另一把椅子,把莫可按到上面坐好,又挽了下头发,无奈地看着时祁:“我们的谈话看来要提前结束了。”
时祁却又笑了笑,“如果想拉拢我的话,坦诚一点就好,我一向喜欢帮我喜欢的人。至于我们的交谈要不要结束,主动权仍然在你身上。”
时祁说了两句绕口令似的话就不再说了,艾尔拨了两下头发,终于还是抬起头来。
“好嘛,反正你要知道那些事也只是时间问题,卖你个人情好啦。”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时祁和艾尔像初识彼此一样相视而笑。
时祁的目光朝莫可一点,又看回艾尔,“我想我们的交谈就不要有其他人参与了吧。”
艾尔一愣,露出点无可奈何的笑:“这是什么?隔离审讯策略吗?”
“隔离审讯?”时祁一愣,眼神依次点过面前的三人,旋即狡黠地眯起眼睛。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时祁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