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蹄声冲天，似要踏破这片土地。

火光将目所能及的一切渲染成同一种凄然而悲怆的赤红，姬无雪盯着赤焰看得久了，眼瞳产生了被灼烧的痛感，他却不肯闭目不看，执拗地更睁大双目，为了更好记住这一切，戚切的残月，尸首异处的同胞，满地的红并不是火光，是飞溅成河的鲜血。

终究是他的眼睛先受不住，两行清泪沿着素白的脸滑落，抗拒着这一切。

“殿下，地道已经开启了，该走了！”身后的近侍恭谨禀报，却不敢上前拉他。

姬无雪像被火焰的热度烘晕乎了头脑，整个世界扭曲成他所无法辨认的模样，人和人的脸糅合在一块，三只眼睛两张嘴，张张合合，同时在他耳边言语，或欢快或怨忿或凄厉，脚下的平地摇晃不止。

不行。

不行。

他记起来了，他还不能走，母后她们还在里面，他要保护她们。他晃了晃脑袋，想要分析现下的情况，却什么都看不真切。

有什么东西自眼睑轻轻滑落到眼球之上，微小的一滴，刺得他眼睛更疼。他低头，才发现双掌横亘早已凝干的血痕。

溪流明澈，凝出的倒影复又被流水冲散，可是他看得清楚，他的脸上洗不去那片刺目的红。

母后已经永远在那片血泊里，那兵士的头颅被他一剑削去，落在地上咕噜噜转动，狞笑的表情正对着他，姬无雪头脑发胀，再也承受不住，重重栽倒入墨黑潭影之中。

*

“嗬……嗬……嗬……”

有人一把将他拉出水潭，浮出水面，姬无雪反手用力抓紧浮木，神志涣散，只凭本能大口地呼吸着，胸膛剧烈地起起伏伏。

耳鸣和重影如潮落一般退回更幽深的黑暗，世界是温暖的荧黄。

感知归笼，眼泪的温度格外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