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穆辞在擦拭他的剑。
外间无数人听闻他如此年少便击败了他师父,大为震惊,近段时间武林当中唯有他风头最盛。
而穆辞始终淡然处之,仿佛击败天下第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生来如此,冷心冷清,除了练剑,再没有什么能够令他产生波动,纯粹的只为了剑而生。
角落的围墙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穆辞没理会。
“……嘿咻,”一双独属于幼童的手攀上高处的墙砖,好一阵挣扎过后,小孩终于坐上墙头,“……呼。”
他拍干净手掌上的尘土,双手围拢在嘴边,朝着背对他兀自擦剑的白衣少年喊道:“喂!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剑圣!”
“我在山下听说了你的事情,我觉得你很厉害!”对方没有回应,小孩的热情也没退去,继续喊道,“我也想和你一样,你可不可以收我当你的徒弟啊!”
“我想和你一样变成天下第一!”
他的豪情万丈并没有感染到在场的另一个人。
剑身擦干净了,穆辞收剑入鞘,站起身离开,并没给围墙上的小孩分去一个眼神。
“为什么你不说话,哎,你别走呀!我很聪明,也练过剑,我爹还说以后我一定是我们镖局里最厉害的!我当你徒弟不会太丢你的脸的!”
白色的人影越走越远。
明锐星急了,“你不愿意收徒也没有关系啊!过来帮帮我嘛!我一个人下不去啊!”
“喂!”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上来时容易,下去难。明锐星眼泪汪汪地抱紧墙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摔下去,小命不保。
什么天下第一剑圣,脾气太差了呜呜呜,如果他能活着下去,等他长大一定要成为新的天下第一,把那个冷淡的家伙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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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戚常念救下来,小小的明锐星还是在流眼泪,他扯着戚常念的衣袖,断断续续地抽噎。
从小明锐星就被他爹爹教导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事与愿违,明锐星却是一旦流泪就极难自抑的体质,一开头,就没办法停下。
明锐星今日要出来玩,他娘嘱咐他别糟蹋了好衣服,于是他穿出来的衣服料子有些粗糙。他虽然身在镖局自小练武,在家里却是好生养着的,脸蛋软嫩白皙,被用力摩擦过后,红红一片。
他不肯松开戚常念的衣袖,旁人没办法帮他擦拭,秋梧桐将丝帕递给戚常念。
风度翩翩的蓝衫少年蹲下身子,拨开他的手,用帕子帮快要哭得融化的小孩擦干眼泪。
段景佩服道:“这小子真厉害,敢主动和我们师叔搭话,还敢拜师。”
“只是不知道,山下的小孩儿是怎么找到这来的……”秋梧桐不解。
“小铃,”戚常念说,“今早她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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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忆铃回到原地,发现师兄师姐都在,还围着她带上山的小孩。
小孩眼眶红红,像被欺负了,她当即问:“怎么了这是,你没见着我师叔吗?”
一提这事,明锐星眼中又开始闪动泪光。
“小铃,你怎么能随便把小孩子带上山来,还让他自己来找师叔。”秋梧桐发问。
“哎呀……他和我说他真的很想很想见师叔一面,非常非常崇拜师叔,我一时不忍心,所以才……”莫忆铃理不直气不壮,越说越小声,“我本来以为师叔也不是那么可怕……”
“别怕,”戚常念摸摸他的头,“我们送你回家。”
哪知明锐星坚决地摇头,带有哭腔的嗓音十分坚定,“不,不行,我一定要让他收我做徒弟。”
“我一定、一定要,”他吸吸鼻涕,“打败他,让他后悔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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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穆辞的师父,前剑圣阮次杉抚掌大笑,“你这小孩倒是有趣。”
明锐星还不想下山,戚常念几人便把他带到大堂,他坐在椅子上,吃着莫忆铃分给他的烧饼。
不知道被吓过后胃口是不是会变好,他吃得极香。
“我问你,你不怕那冷冰冰的小子吗?”
明锐星又恢复了精气神,嗓音明亮道:“不怕!”
“只要他能收我为弟子!”
山上的小辈都怕冷冰冰的穆辞,这小孩与众不同,第一次见穆辞,被这样对待也不见畏惧。
想到以后自己和剑一样硬邦邦无趣的弟子会被这活泼的小孩追着喊着要他收徒,阮次杉就倍感有趣。他点头,“不错,我很欣赏你这小友。”
先前戚常念为明锐星介绍过阮次杉是穆辞的师父,得到了他的认可,明锐星眼睛瞬间亮起来,“真的吗!师祖!”
师祖……老人被他逗得又是一笑,“虽然我欣赏你,但我也左右不了穆辞是否收你为徒。”
明锐星的情绪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
“不过,毕竟我还是他师父,”阮次杉呷茶,“倒可以让他给你出点条件,若做得到,他就不得不收你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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