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是不会做老师的。
他根本不懂“教学”是什么意思,不会像别人那样给夏油杰喂招,指点对方技巧。
只有单方面的暴打。
在他心中咒术师是能野蛮成长的,只要打不死就会进步,每一次惨败都是磨砺。
对于无法使用术式的夏油杰,甚尔绝不会用出全力,但也没有多么怜惜,夏油杰的俊脸被打成了猪头,被迫围观的黑衣大汉在拳打脚踢的痛击声中,看黑发少年破沙袋般一次又一次被击飞出去,想起自己被甚尔支配的惨痛记忆,仿佛痛在己身,都变成了苍白的纸片人。
不、不行,不能再看了,被打爆的,像是自己的心脏。
人均一米八的硬汉扑克脸下装满了流泪猫猫头。
在“没有长进下一次就绝对被打死”的极限刺激下,精神韧性提高的夏油杰身手突飞猛进,进步神速,并同样患上了“甚尔强到离谱PTSD”,作为学生,他对能将自己按在地上任意摩擦的体术老师敬畏度直线上升,具体表现为甘愿上交自己的薪水供老师去赌博。
没错,夏油杰是有月薪的,森鸥外与他订立合同时写了这条,数额甚至还很可观。
足够让他多挨甚尔两顿毒打。
甚尔有正式职位,任务后的奖金不菲,作为高层还有一定份额的灰色收入,但大头都拿去支付菊地美都的医疗费和惠的养育费了,森鸥外不是大发善心的人,港口黑手党也不是慈善的救济所。所幸甚尔的物质需求并不高,虽会拿钱享乐,但基础工资完全够他生活。
但先前不得不节省时是一回事,经济宽裕起来,甚尔好赌的本性又冒出来。哪怕是靠菊地美都养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去玩街边廉价的的弹珠游戏,现在更是百无禁忌,柏青哥、老虎机、轮盘赌、赛马、赛艇、投骰游戏、牌类游戏,来者不拒,夏油杰被迫在他不想了解的领域拓宽了知识面。
甚尔赌博时的槽点也很多。
他智商是很高的,脑子转得快,眼睛也利,需要算牌的游戏一般人玩不过他,也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出老千,想输都难。但他不喜欢拼智力,觉得不得劲,钟爱纯粹的运气游戏。偏偏从来没赢过一次,还越挫越勇,有倾家荡产的趋势。
夏油杰一开始没发现甚尔是个无可救药的赌鬼,他慕强心理严重,对甚尔有强者和老师滤镜,兼受日本师生和前后辈文化的影响,非常尊重崇拜,以至于盲目。但在亲眼所见和相熟同事的热心科普下,所有加诸的光环还是稀里哗啦地碎了,老师掉下神坛。
甚尔赌起来是不知道底线的,也不知道收手,一旦上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类似翻盘还钱的话更是全然不可信。在知道夏油杰陆陆续续借给甚尔一笔巨款之后,小队长同情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叹一口气,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分享道,“知道为什么鸥外大人不给甚尔先生安排赌场值班的工作吗?”
撑了两年,首领大人原本稳定的病情再一次恶化,他对私人秘书倚重非常,组织顶层的权力结构有向某一方更进一步倾斜变动的趋势,底下人收到隐隐绰绰的信号,直系部下也改变了对森鸥外的称呼。
夏油杰想到甚尔那副嗜赌成性的败犬样子,悔到牙根都咬碎,凄风苦雨地点点头。
他不是斤斤计较金钱的人,在黑手党基本没有花钱的地方,但算完账之后依旧心痛到无法呼吸。
小队长再接再厉,“那你知道为什么鸥外大人不禁止甚尔先生赌博吗?”
他手指比划,做了个“钱”的手势,笑容高深莫测,“取之于组织,用之于组织嘛。”
兜兜转转,甚尔赚的钱最终还是流回了森鸥外的口袋。
他无赖摊手,同样知道甚尔是霉神附体,“反正甚尔先生是赢不了的。”
夏油杰目瞪口呆,再一次为黑手党的阴险刷新认知。
他终于意识到这种状况持续下去,自己将成为唯一的受害者,等下一次甚尔再来问他借钱,夏油杰捂住口袋,警惕道,“我没钱了。”又挺起胸膛底气十足质问,“甚尔老师,你真的会还我钱吗?”
甚尔老一套,糊弄,“等我赢了钱就还你。”
夏油杰声音不大不小地顶嘴,“那这辈子估计都不可能了。”
他不理解甚尔的脑回路,他输得这么惨,从没赢过,小赢也不可能有,简直倒霉到家,怎么还能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一般人早就及时止损,绝望放弃了。
甚尔拧起眉头,语气很冲,恶声恶气,“你咒我呢,臭小子?”
“这不是诅咒,是就事论事!”
夏油杰满腔槽点,在甚尔的压榨下被迫变成了一个吐槽役,就连一队的人都说,夏油杰性格变活泼了。
少年有苦说不出,这根本不是什么好事啊!任何一个平白失去近一百万日元的人都该有些性情变化。何况他还是个学生,平时只领有限的生活费。
那是一笔巨款了。
甚尔跟他讲不通,半句话都嫌多,干脆带人出去做任务,看看能不能捞点奖金和战利品,所谓任务,基本都是真枪实弹的火拼,一些诸如教训夜总会的酒鬼、拆哑弹、调解交保护费的混黑公司纠纷这类事都交给真正的底层成员,轮不到甚尔来做。
如今横滨地下世界的四大组织中,GSS和高濑会不复存在,地盘缩水的Strain是海外势力,头目同北美异能结社关系密切,暂且与□□达成友好互利关系,共同开通新的商道。
于是森鸥外便把目光投向了武器商“阴刃”,想要秘密吞并它手下的兵工厂,尝试从海外运输武器零件自己组装,扩大走私规模,提高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