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真坐了下去,把毛巾一拉擦头发,总觉得不大对——你来?意思是给我吹头发?我哪敢啊!
他心中这样想着,便偏了头,伸手过去:“我自己来。”
陈汝瑛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自己则摁开了吹风机的开关。
一阵热风吹来,吹乱了余天真的头发,在哗哗的风声中,他一面给撩拨着余天真的头发,一面若有所思。
他若有所思,余天真也若有所思。
他思的是要怎么样开这个赔不是的口,而余天真思的就多了。
余天真一会儿纳闷师哥为什么破天荒的要给自己吹头发;一会儿在想刚才自己顶嘴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会儿疑惑怎么自己洗个澡出来,师哥就换了一副好脸色;一会儿又想这会不会是师哥想要赶自己走的征兆,因为俗话说的好,断头饭都是最香的。
思及最后,脑子已经彻底倒海翻江,既乱又慌一塌糊涂。所以等陈汝瑛一关电源,他立马站起来,闷头往床边。
陈汝瑛满肚子赔罪的话已经溜到了嘴边,骤然见他抬腿要走,便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往哪去啊?”
余天真停住脚步,目光闪烁地望了陈汝瑛,他张了张口,感觉到喉咙有点干涩,缓了几秒后,才说道:“困了,我想睡觉去。”
陈汝瑛往前了一步,近距离地望了余天真:“等会儿再睡。”
然后不等余天真回答,他又说道:“先坐下,师哥有话要和你说。”
此话一出,余天真的心一惊,他最怕就是师哥有话要对自己说,因为每次师哥这样单独的,严肃地和他谈话,就准没好事儿。
他察言观色地看着陈汝瑛,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一定……要现在说吗?”
陈汝瑛把余天真拉到椅子前:“现在就要说,再困也得给我忍住。”
余天真也不敢反驳,犹犹豫豫地坐下了。
等他坐下后,陈汝瑛便将房间里的大灯关了,只留下书桌前的一盏小壁灯。
其实陈汝瑛关灯只是为了缓解面上的尴尬,但余天真望着房间里暗了的四角,心中原本那点不满瞬间就全化为了不安。
端坐在椅子上,双手规规矩矩地膝头,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对方,见对方垂着眉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越发毛扎扎。
陈汝瑛在肚子里斟酌词句,半晌后,开口问道:“刚才……生气了?”
余天真没料到他会说这话,呆了一呆:“什么?”
“学跳舞的时候,是不是生师哥的气了?”
确实是有点生气,但现在比起生气,他更害怕的是师哥那莫名的谈话。
摇摇头:“没有,没有生气。”
陈汝瑛看他眼睛一直垂视在地上,不敢正视自己,便说道:“撒谎。”
余天真又摇了摇头,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没有,真的没有。”
陈汝瑛继续盯着他:“那你干什么不看我?”
“我没有不看。”余天真听着,立刻抬起眼睛,在黄色的光和陈汝瑛对视了。可只对视了一秒,便又心虚似的,很快的就又移开了目光。
而陈汝瑛见余天真又不敢看他,脱口就说:“还说不是撒谎?”
“我真的没有,师哥你信我吧。”
“那你把头抬起来。”陈汝瑛托着长声,大手掌往下抬起了余天真的下巴,“不许再低头,看着我。”
余天真抬了头,脸向着灯光,一双眼睛乌溜溜地望。
陈汝瑛见他又傻又怯,整个人显得有种胆小的可爱,心中便无端的有些发痒。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兴致勃勃地和余天真对视了片刻,忽然想起正事,于是清了清喉咙说:“刚才跳舞的时候,师哥是心急了一点,我不是说你笨。”
余天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