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余天真的脚步更僵了,僵硬之余又冒失。
陈汝瑛被他连连踩了好几脚,鞋子之下,五个脚指头一阵阵的发疼。
“我……”余天真也知道自己笨,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我不想学了,师哥,我还是不学了……”
陈汝瑛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把手从自己的掌心里抽出来,较上了劲似的:“学,不学也得学!我还就不信了。”
余天真暗自叫苦,张了张口,没敢不从。
陈汝瑛走到留声机前,重新放起音乐。他再次走到余天真面前,重新领着他走。
这一次余天真也没能饶了陈汝瑛的一双脚,非但如此,他还绊了陈汝瑛一脚,把陈汝瑛绊得摔了个四脚朝天。
陈汝瑛跌在地上,浑身都散架似的痛,脾气也跟着痛一起上来了。
他气得面孔一红,吹胡子瞪眼地说:“不就是左右左左右左的事,你说说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啊?脑袋里装得都是草料,是不是?”
余天真本来就是不想学的,忍了性子陪着陈汝瑛一阵乱扭,心里原本就有些不乐。现在又遭到了他的一阵数落,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来了点气。
但生气之余,还存有一点理智,他知道师哥是不好惹的,所以就不敢气得太过于明目张胆。
抿了一下嘴唇,脸色不定地说:“又不是我要学的。”
陈汝瑛一听,就发现了他这是变着法抱怨自己呢,秋风黑脸地把他瞪着:“嚯,那你的意思是,是我非要缠着你喽?”
余天真往后退了一步,低声地说:“本来就是。”
“好啊,反了你了。”
“我本来就是实话,我就说我不会跳舞,是你自己不信。”
陈汝瑛登时扯了白脸,知道他这话没错,事实确实如此,但鉴于脸上有点挂不住,他下意识地拿出了师哥的身份吓唬他:“你还顶嘴了?”
余天真木着一张脸:“我没有。”
“还说没有,现在板着一张脸是给谁看的?”他急赤白脸地说,“连个舞都学不会,笨死你算了。”
余天真从陈汝瑛脸上收回目光,心里有点难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聪明,别人一天能学会的事情,他每次都得花好几天,舞狮还学不好,学习成绩也在中下游。
他吸了吸鼻子:“我也知道我笨,不用你一直说。”
余天真的声音闷闷的,像灌满了水似的,语气里很有委屈的意味,以至于陈汝瑛看着他愣了愣,几乎是同一时间发觉自己过了火。
他看着余天真:“你……”
“你”字之后,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向来不会服软,也不会安慰人。所以怔怔地看了余天真片刻,最后一转身,一头扎进了浴室里。
陈汝瑛这一个澡洗得非常不安宁,心里七上八下地很过意不去。
要是以前,骂过了就骂过了,他是不会把对方放在心上的。
他从小挨过不少骂,也骂过不少人,因为干舞狮这行,挨打和挨骂是常用的事。但不知怎的,对于今晚这事,他心里总有点发乱。
满腹心事地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去,余天真坐在书桌前,背向着他,头低着看不见神色。
陈汝瑛看了他几秒,随后轻声说道:“我洗完了。”
余天真趴着,听着,没做反应。
陈汝瑛又道:“去洗澡吧,今天出了一身的汗。”
余天真站了起来,到衣柜里拿了衣服,而后目不斜视地进了浴室。
就在余天真经过他时的瞬间,他看见了对方的眼睛红红的——这是哭了?
陈汝瑛当下心想:“要不……还是道个歉?”
所以当余天真搭着毛巾穿一身深蓝色卡通睡衣从浴室出来时,抬眼就撞上了陈汝瑛别扭的目光。
余天真呆了一下,假装着没看见,走到床边准备上床。
“过来吹一吹头发吧,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陈汝瑛拿出吹风机,插上电。
“你过来。”
余天真背向着陈汝瑛没动。
陈汝瑛又道:“头疼就得买药吃,买药得花钱的啊。”
余天真顿了顿,心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发现为此生病好像确实不值当。犹豫了两秒,转身过去。
他伸手想拿吹风机,陈汝瑛手向旁一偏,拉了张椅子过来:“我来,你坐下,我有话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