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哪儿确实是个难题,陈汝瑛站在床边,一时哑然。
他一个冲动就把人给扔到自己床上了,完全没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家里一共就五个房间,其中四个都住了人,还有一个是器材室。萧豪和许福兴就住在外头院子的房间,距离不远,但没有空床,器材室倒是宽堂的很,但有灰尘,不干净。
陈汝瑛抬头溜了一眼上铺,几乎没停顿地略了过去,最后把目光放在余天真脸上。
余天真也从被子里露出眼睛来看他,没起来的意思。
陈汝瑛心想,把余天真轰回自个儿床上去,也不是不行,但就是有点没脸子。
余天真见他茫茫然地站着就提议说:“师哥,要不……你睡我床上去?”
陈汝瑛愣了愣。
余天真完全不想起来,因为他觉得睡师哥的床挺难得的。
师哥对他来说,就像一尊大佛,神圣无比,虽然偶尔看着亲切,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威严的让人心惊胆战。
而他的领地,也就是师哥的床就更神圣了,好比大佛的金垫子、天上的月亮,整洁、干净,能看见但万万碰不着,也摸不到。
余天真躺得挺舒服,压根没打算离开,而且他还发现师哥的床铺有股隐隐约现的香味,有点像木香,又有点像雨后的丛林,反正闻得让人挺舒服。
从他住进来开始,这个房间里有诸如规矩,现在他睡了师哥的床,就等于破了规矩,有点禁忌的意思,让人慌张又有点刺激。
他舒舒服服地在被窝里伸了一个懒腰,同时对陈汝瑛说:“师哥,夜深了,赶紧睡觉去吧。”
陈汝瑛的眉头纵了两下,心里有点嫌,因为余天真的床十分凌乱,被子堆成一座小山,换下的衣服七零八乱的丢在一旁。
陈汝瑛张了张口,本能地想要拒绝,正在此时,“啪”的一声轻响,房间里的灯暗了。
余天真怕他不愿去睡而轰自己走,赶紧把灯给关了,在黑暗中说:“师哥,晚安,我睡喽。”
无奈之下,陈汝瑛只好不情不愿地上了床。
余天真的床乱是乱,但好在还算干净,被絮也没有异味,但陈汝瑛认床,心里毛毛躁的一夜没睡好。他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地滚,直到天色将明的时候,才堪堪入睡。
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之时,陈汝瑛从床上探出一点头往下看,下铺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齐,余天真已经不在,大概是出门上学去了。
临近期末,陈汝瑛的课程很少,他也不着急,下床洗漱换衣,把自己头脸整理得干干净净之后,才慢吞吞的出门。
走到门口,就见门把手上挂了一个袋子,袋子里装得一盒烧卖。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师哥,给你买的早餐!”
东西是放在门外的,还拿进屋子里来,亏余天真还记得不能在房间里吃东西的事。
陈汝瑛乐不可支地笑了一下,一边吃着烧卖一边往武术馆里去。
年底有个舞狮比赛,比得是成人组高桩自选。
高桩舞狮难度大,对抗性强,既要有观赏性,又要有速度和力量。
陈汝瑛和萧豪一组,两人搭档挺多年,默契是有的,但年年都有厉害的狮对冒头,两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勤勤恳恳地练了一上午。
中午陈汝瑛回家吃饭,梁馥香让他有空去照相馆取一下中秋节拍的照片,他没空,但又不好拒绝老妈,只好下午的时候抽时间去取了。
照相馆开在临河的小街上,门面不大,四面墙壁挂满了照片。
老板认得陈汝瑛,一进门就取来了照片让他看。
陈汝瑛站在收银柜前,低头翻看影集,一翻开就看见了陈家班的照片。他们师兄弟几人站在他老爹老妈的身后,脸色都乐呵呵的,只有余天真小脸紧绷,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谨慎的没个模样。
他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板见陈汝瑛看得出神,以为他不满意,忙问:“这些照片还行吗?”
陈汝瑛点点头,从相册里抽出来一张陈家班的照片:“这张放大了吧,裱个框,然后再帮我送上门。”
老板一听,乐了,笑脸盈盈的拿出一个本子来让陈汝瑛选框的样式和尺寸。
陈汝瑛对于这些东西不大懂,随手指了个中规中矩的。
老板爽快的应一声,说:“行,明天就给你送上门。”
老板在柜台后头写收据,在等待的时间里,陈汝瑛又打开影集看了看,主要是看余天真。
他总觉得最近余天真对他来说,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总想着要看看。
正看着,店门的风铃一响,走进来一家三口人,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是个圆脸,眼睛也圆溜溜的。小女孩进门后,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眼睛一亮,手一抬,指着玻璃厨房说:“妈,我要照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