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真在厕所里待了好一会儿,再出去时,师叔他们已经换了一张桌子坐着,桌子上摆了月饼,还有各种小零食。
余天真见没人留意他,就悄悄地踱回了房间里去。他蹲在衣柜前,拿出那只木匣子,从里摸出来几个硬币就偷偷从后院里走了出去。
沿着大街往前走,走了好几分钟终于找到一个电话亭。
余天真把硬币塞进投币口,然后按了一个电话号码。等待几秒,那么接通了——喂。
“妈?是我。”
那边响起一个惊喜的女声:“天真吗?”
“妈,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啊?”
余天真听到他妈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想哭,他想家了。吸了吸鼻子,努力稳住情绪笑道:“挺好的,师叔和师哥他们对我都很好,舞狮也……”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突然响起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听见有一个男人吼叫的声音,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
余天真僵在原地,嘴唇一下子就干了,他马上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然而根本就没办法接通。
他又打了好几次,这回终于通上了电话。
他捏着电话筒,赶紧问:“妈,他又打你!”
“没有。”那边笑了笑,声音有些嘶哑。
余天真还想问点什么,然而老妈压根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匆匆说了一句:“妈在忙,先不说了啊。等妈忙完这段时间就过去看你。”就挂了电话。
余天真独自站在电话机旁愣了许久,他最后抬起手臂狠狠地揩了一把眼睛。
中秋一到,热气就不再那么强烈,一阵阵干凉的夜风吹进他的衣服,让他打了个哆嗦。月亮落到了屋顶后边去,月光大街照得影影倬倬。
余天真慢吞吞地往回走。刚转过墙角,就见不远处有个人影。
他抬眼往前看了看,人影走过来,是萧豪。
忽然想起陈柏龄说的话,心里莫名的就对萧豪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他收敛了神情,扬起笑容说:“萧豪哥,你回来啦?吃过饭没?”
萧豪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嗯。”
“二师叔他们也来了,这会儿大家应该都在赏月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嗯。”
萧豪话少,而且两人向来是没什么话说的,余天真见状也就不再主动搭话,只和他一起顺着大街往前走。
走到陈家班门前,有个人在院门外探头探脑地张望,肩上还扛着一个用黑布包着的大家伙。
走过去,那人也迎了过来。
那人问:“这儿是陈家班吧?”
余天真站在门口:“你找谁?”
那人梳了个油头中分,伸手抚了一下头发说:“哦,我是你们陈师傅请来拍照的。”见余天真直勾勾地盯着他肩上的相机,就掀开黑布一角露出了相机,“这是照相馆的相机。”
余天真点点头,随即朝院子里喊了嗓子:“师叔,照相馆的人来啦!”
余天真吃饭吃一半不见了人影,陈汝瑛以为他掉粪坑里去了,正愁得满院子找人,骤然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走出去。
刚要问他哪儿去了,冷不丁见他身后跟着一个萧豪,溜到嘴巴的话立刻咽了回去,话锋一转,下意识地就问道:“你俩怎么混到一起了?”
萧豪没说话,从陈汝瑛身侧挤了进去。
余天真见他秋风黑脸的,以为师哥又生气了,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刚好在路上碰见的,我想吃冰糖葫芦,就偷偷溜了出来。”
陈汝瑛见他两手空空的很是纳闷。
余天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急忙说:“但是没买到,卖冰糖葫芦的人收摊了。”
陈汝瑛知道他爱吃甜食,听了之后不疑有他,但还是忍不住调侃道:“家里这么多零食还不够你吃的?吃这么多甜食,小心得蛀牙。”
余天真跟着他身后进门,暗想,我有不是小孩,怎么可能会得蛀牙。
照相馆的人架好了相机,陈文康说:“你们陈家班的先拍一张吧,拍完了我们大伙再拍一张。”
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椅子,陈柏龄在那边喊:“哥,照相了,赶紧过来!”
陈汝瑛迈步走过去,走到一半,发现余天真没跟上。
回头一看,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于是走回去,将余天真的手一拉:“走啦,还愣着干什么?”
安排好位置,照相馆的人一按快门,陈家班的全家福就此定格——前面坐的是陈玉德和梁馥香,后面一排从左到右依次站了萧豪、许福兴、陈柏龄、陈汝瑛和余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