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一撑膝盖,站起来,走到陈瑞瑛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说:“哥,这位置小,你坐我那边吧。”
陈瑞瑛正和余天真聊得起劲,头也不回地说:“没事,你坐,地方小挤一挤就行。”
陈汝瑛见他不走,且一手搭在余天真的腿上,不觉一阵酸气直顶脑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阵酸气是哪来的,反正是越看陈瑞瑛越不顺眼,强忍住怒气笑道:“哥,不是我要你去那边坐,是二叔有话要和你说。”
陈瑞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略一沉吟:“行吧。”站起来往旁边走,走时不忘低头对余天真说,“我就坐在这院子的另一边,你有空来找我聊天。”
余天真望着他的背影,爽快地应了一声。
陈汝瑛扫了余天真一眼:“人都走了,还看。有什么好聊的,专心训练才是正事!”
余天真看他板着一张脸,也不知道他怎么又生气了,嘀咕道:“他就是一句场面话。”
陈汝瑛两道眉毛压着:“那你还应得这么爽快?”
两人的位置和陈瑞瑛就隔着了一个桌角,余天真怕陈瑞瑛听见,压低了一点声音:“但我总不能说不去,那多不礼貌啊。”
陈汝瑛一时哑然
见他不说话,余天真又说:“这不是你说的吗?师兄弟之间是要打好关系,和睦相处。”
陈汝瑛纠正道:“他可不是师哥啊,我才是你师哥。”
“不都一样吗?”
“哪一样了?”
余天真直愣愣地问:“哪不一样?”
陈汝瑛不想和他掰扯,因为知道自己说的这话没理又没逻辑,拿起给他碗里夹了一块肉:“话多,吃你的饭去。”
顿了一下,又怕他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禁不住又交代一句,“反正你没事就别去找他,有事也不要去,真要去的话也得和我说。”
余天真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这事都得和你汇报了,但又不敢当众忤逆,只好敷衍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陈汝瑛听他答应得干脆,心里宽绰了不少,于是把自己面前的汤递了过去。
余天真毫不见外地端起汤就喝,而陈汝瑛见他喝得两腮鼓起,模样很可爱,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拿起筷子给他碗里夹了两块肉,说:“别干喝汤。”
余天真往碗里偷偷看他,心里感觉得师哥最近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陈汝瑛对上他的眼睛:“看我干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
陈汝瑛脸上蓄了点笑意,正要接话,结果一抬眼又对上了另一双眼睛,他问许福兴:“你又看什么?”
许福兴收回眼睛,摇摇头。
他一直都在留心着那两人,起初看到师哥主动让座还觉得没什么,但骤然又见师哥像个媳妇似的,一会儿给余天真勺汤,一会儿又给他夹肉,几乎是无微不至就不由得目瞪口呆了。
他印象中的师哥可不是这样的啊!
许福兴咽下嘴里的一口肉,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隔着一桌子饭菜说了:“师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陈汝瑛扫他一眼:“我以前怎么样?”
许福兴思考了一下:“就……就以前是说话像发毒箭似的,脾气又臭又硬,现在的话感觉不一样了,对人特别好……不是对我,是对余……”
话还没说完,陈柏龄噗的喷出一口汤,哈哈大笑:“哥,他在骂你呢!”
许福兴和她顶白脸:“去你的,我就是一个比如,师哥你别听他的。”
陈汝瑛没有理他们,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脸上若有所思。
余天真怕话头会又指到自己身上的可能,一言不发地只埋首吃饭。吃到一半,忽然想起一晚上都没见到萧豪的身影。
陈柏龄说:“萧豪哥每年这个时候都不在的。”
余天真疑惑。
陈柏龄放下筷子转向余天真,她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萧豪哥去监狱了,他爸在监狱坐牢。”眼角眉梢往桌上的人看一眼,发现没人留意她在说什么,继续道,“他爸家暴,把他妈妈杀掉了,那时候他好像才八九岁吧。”
说完,手指竖在嘴间“嘘”了一下。
余天真莫名打了个寒颤,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向上升腾,他本能地想去摸茶杯喝水,结果手刚伸出去就不小心碰倒了汤碗,水浸湿了红桌布,像血一样。
他连忙拿来餐巾盒,抽了几张纸巾在桌布上蹭了蹭,陈汝瑛也拿了几张纸巾在桌上垫着:“别弄了,不碍事。”
陈柏龄见他失魂落魄的,悄悄问道:“天真师哥,你怎么了?”
余天真没有正面回答,站起来,说:“我去上个厕所。”
走到厕所,关上门,他坐在马桶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
外头是师叔他们说笑的声音,听起来很热闹,也不知道老妈现在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