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通了,关颖琪利用刘家姐弟对付宁堃。
可是为什么呢?宁堃和她并没有直接的利益纠葛,他们之间相关联的只有周粟而已。
难不成关颖琪是因为对周粟的特别感情,所以才……
宁堃不愿意这样想,如果只是为了感情而去伤害别人,这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高知家庭出身,自己本身也是高学历,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为什么要拘泥于感情呢?
利用刘家姐弟的心理针对宁堃,迫使宁堃停职,这是她的一种报复吗?
那后来为什么又反悔,拒绝告诉刘家姐弟幕后黑手是谁。
还是说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告诉,只是随口一说?
“那你们怎么会性格呢?他说告诉你们就真的会告诉你吗?”宁堃斟酌着。
太多的疑点了,很多事情都想不通。
随随便便就相信了别人?宁堃不信。
刘家姐弟对视了一眼,最终刘家弟弟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也是不信的,后来他给我看了张照片,里面是我的父亲和一个医生,那个医生为我的父亲打药。那会儿我们不在,可是父亲每次挂水的时候或者是打针的时候,我们都是在旁边的,所以……这是我相信的理由。”
疗养院为他们制定了治疗方案,每天所需要挂的水和吃的药都是有日程表的,所以每次挂水打针吃药都有家属在身边,唯独这一次。
所以他们相信,确实是有人给父亲打了,不该打的药。
“这就是谋杀……”刘家姐姐满眼通红,“这就是谋杀……”
如果被定性为医疗事故,那么家属又如何心安。
疗养院里又有多少冤魂,死于他的手下。
当最后一层面具被揭开,家属又陷入漩涡。
刘家姐姐越想越难过,最后哭到不能自己。
我能接受亲人安于天命,但我不接受被人害死。
没有人可以替别人决定生死,没有人能成为道德上的“死神”。
这次会面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刘家姐姐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沟通了,只能劝导着,送她回家。
宁堃和周粟也与孙春婷告别,他们并肩行走,这次,宁堃的心境不一样了。
他带着记忆,总有悲伤和懊悔。
更能共情他们的痛苦,对所思念之人,无法触及无法见面,只能在每年祭拜时,抚过他冰冷的墓碑。
自然死亡只能怪命运,可非自然死亡,势必找出凶手。
“哥,”周粟低下头,牵住宁堃的手,替他拢了拢碎发,“别担心了,会抓到他们的。”
宁堃回握住他,有些依赖的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没有担心,我是在想……”
“想什么?”
“爷爷自然死亡我都无法接受,他们又需要多久,才能接受亲人被谋杀的真相呢。”宁堃长叹了口气。
死于非命,多么残忍。
“一辈子,”周粟的话随着秋风,带着冷意,“自然死亡是一种执念,被杀害又多加了一层执念。思念与恨,每每想起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凶手碎尸万段,无法释怀,也无法接受,就算法律将他们制裁,被害人的家属,也会带着伤痛,悲伤的过完这一生。”
执念,偏执。
“我们的工作本是让临终者可以没那么痛苦的离开,”周粟多了一会儿,嗤笑道,“没想到,这也成为了他们的催命符。”
建立的初衷,包括招人的标准,周粟已经定的很高了。
因为高工资,就要求高学历高道德高服务。
面试的时候,会对那个人进行心理测试。
“追究到底,是我的错。”光秃秃的树影遮住了周粟的眼睛,垂眸忏悔,“是我用人不当……”
“……”
宁堃停住了脚步,连带着拽着他一起停下。
他面对周粟,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在你们没来之前,孙春婷跟我说了一句话。”
“受害人不必忏悔自己的不完美。”
医护人员半年一次的心理测试,一个病人一个护工,一个医生两个病人。
对药品麻药的监管更加严格,刘家姐弟那一次提出疑虑之后,周粟亲自对帐,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疗养院,不曾回来。
为什么受害人总要忏悔,而真正的罪人却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们总有理由。
周粟一愣,随后笑着蹭了蹭宁堃的手心,“陷入既定的情绪,所有人都不例外。”
道理都懂,可我们是人,更是善良的人。
跟畜生,是比不了的。
受害人不是百分百的完美,于是受害人也有了错。
逼着受害者忏悔得人,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人,跟罪人一样,是畜生,是这场灾难里,衍生的第二个罪人。
周粟眉开眼笑的,好像洗去了阴霾,但他依然带着自责,“我有责任的,管理不当,我有责任。”
作为管理者,发生任何错误,都是有错的。
同为受害者,也为责任人。
“我会引咎辞去高层管理的职位,招聘更有能力的人做,”周粟将他的双手捧在手心,“或许,我确实太稚嫩,这么大的医院,确实需要更有能力的管理者。”
周粟不是医院的院长,院长另有其人,是个很厉害的专家。
可以说是国内临终关怀的开拓者,周粟提过一嘴,他外出学习了,不常在医院,因此,很多事情都是周粟在管理。
一些琐碎的事情。
宁堃不懂里面的门道,也知道无法再说些什么安慰。
在他的眼里,周粟也是受害人。
可连带责任,人人有责。
不是有罪,而是身为管理的责任。
“老师说的对,”宁堃牵强的笑了一下,他只站在了自己的角度看问题,“我这个脑子,确实玩不过医院里的权利派。”
他连底层逻辑都搞不清楚,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