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越近,宁堃从未跟人如此亲近过。
近到可以看见周粟脸上细腻的肌肤纹路,看到他长而浓密的睫毛。
那双丹凤眼微眯,眼角勾出好看的模样。
眉毛微颤,呼吸交缠。
“周粟……”宁堃想与他拉开距离,可他好像被钉死在沙发上,无法动弹,只能小声呢喃,“周……”
脸颊染上了红润,宁堃的心脏跳动剧烈,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谁知,那温润的呼吸,擦过宁堃的耳朵。
周粟尖尖的下巴,若有似忽的靠在宁堃的肩膀上,耳边的碎发刺挠着宁堃的耳朵。
宁堃半眯着眼,有些迷茫。
“宁哥哥,你吃柿子嘛?”周粟忽然变出一个金黄软嫩的柿子来,与他拉开距离,将柿子献宝一样的递到宁堃的面前,“可甜了。”
与平常撒娇讨好的笑容不一样,周粟这次的笑容更显纯真,傻傻憨憨的。
“吃吗?宁哥哥?”
周粟透亮的眼睛盯着宁堃,好像幽深的星空。
像小时候夏日里的夜空,明亮的月亮,一闪一闪的星星。
夏日的暖风穿过庭院,耳边的虫鸣吱哇乱叫。
好吵。
虫鸣声好吵。
宁堃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好吵,头好痛。
脑袋里闪过一道白线,像是雷电击中了他。
什么柿子……
“我不吃柿子……”宁堃默默念叨。
那金黄的柿子像是什么怪物,发出诡异的叫声。
像是最原始的呐喊,也像是宁堃听过一遍又一遍的,失去至亲的痛苦。
“呜……”宁堃蜷缩在一起,抱着头,一直念叨着,“我不吃柿子,我不吃柿子……”
“宁医生?”
悠远的夏日夜空,传来秋的清凉。
带着凉意的风抚上了宁堃的脸颊,那撕心裂肺的痛感被冰凉驱散。
宁堃忍不住贪恋。
“宁医生?”
清凉的风化成手,五指冰凉,手心却是温温热热。
周粟又唤了一遍,“宁医生?醒醒……”
眼前的星空骤变,入目的,是熟悉的车饰。
就是从驾驶座,换成了副驾驶。
宁堃的脑袋迟钝的反应了一会儿,随后又闭上眼,“我怎么在这?”
脸上冰凉的手还没有撤走,周粟转而抚着宁堃的脖子,捏了捏他的后颈,“你不记得了?”
按摩后颈的手法相当专业,宁堃迷瞪着,“不记得了……”
“我们从医院出来,宁医生突然说很累,就让我开车了,”周粟见宁堃没有抵抗,眼底沁着笑容,“然后你就睡着了,我看你睡得不安稳,就赶紧把车停下来看看你。”
啊…是的。
宁堃环顾四周,车子正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他想起来了。
周粟递给他宣传册之后,他们就离开了疗养院。
临开车前,宁堃忽然觉得头晕,就让周粟开了车。
刚开始的时候,宁堃还能听见周粟在跟他说什么,可后来渐渐地,就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梦见周粟喊他宁哥哥……还靠的那么近……
宁堃的脸“唰”的一下又红了起来,轻咳了两声,躲开了周粟的手,“我没事……开车吧……”
“好……”周粟的手还僵在原地,有些尴尬的收回,“那我开车咯?”
“嗯……”
“不过我很好奇,宁医生做了什么梦?”周粟扶着方向盘,“宁医生刚刚好像很痛苦……”
梦境诡谲,现在想想,宁堃也忘记了很多细节。
不过梦境也不是秘密,宁堃撑着脑袋,随口说了一句,“梦见你问我吃不吃柿子。”
“吱——”车子急刹停在路口。
重力带着宁堃往前一冲,“嘶……”
冲力又将宁堃摔回座位,后背砸在座椅上,宁堃皱眉,“怎么了?”
“红灯。”周粟小声的说了一句。
宁堃拉着安全带,往前看了一眼,确实是红灯。
但是,这急刹车……
转过头,刚想批评一下周粟的开车技术,却发现周粟的表情不正常。
似是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
“你怎么了?”宁堃问道。
“没事,”周粟迅速调整,嘴角上扬,“我很爱吃柿子。”
“……就因为这个?”宁堃忍不住低笑,“过两天买给你吃,就当还你人情了。”
周粟转过头,惊讶的看着宁堃。
那眼神,看的宁堃莫名其妙,“那今天买?”
“不是……”周粟眨巴着眼睛,“宁医生,你知道吗,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你第一次对我笑……我第一次看见你笑……”
“?”宁堃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有吗……”
“有!特别有!”周粟完全忘记了红绿灯,“你……”
“滴滴滴!!!”
后方的车子一声喇叭,打断了周粟的话。
“绿灯了,赶紧走吧。”宁堃指了一下绿灯,“马上人家又骂你。”
“哦?”周粟摇头,“怒路症是病……”
“开车……”
“哦!”
等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宁堃冲了个澡,懒散的躺上了床。
蓝色的宣传册躺在床头柜上,宁堃在睡前拿起来看了一眼。
主要介绍了一些基础设施和医疗团队之类,跟同等价位的疗养院来说,很不错。
宣传册做的不错,实物也不错。
今天去的时候,虽然很黑,但是依稀能看见那片花园很漂亮。
就像是照片上的那样。
这就是孙爷爷的最后归宿了吗?宁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