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道:“是斩你心里那个,‘你以为不能失去的我’。”
“你若真认定我,就该敢承认——没有我,你也能活得很好。”
“……但你不想那样。”
“你想和我一起活,才来娶我的,不是吗?”
那声音带着风,带着天光,穿透幻境,如一缕暮春和煦的阳光,悄然拂过他眼前的迷雾。
那一瞬,心海波澜再起,幻象中的顾清尘忽地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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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焱终于动了。
他抬手,一把拔出心剑。
刹那间,刃身化血,整柄剑红光大盛,像是引燃了他胸腔深处压抑至今的所有情绪。
锋刃未开,却直直刺入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涌出,滴入剑身,宛如泼墨染红了冰玉。
这一刻,天地俱寂。
银辉洒下,风停云驻。仿佛整个灵剑宗都屏住了呼吸,等待那一线心意的裁决。
而萧景焱站在阵心之中,眉眼沉静无波,一滴冷汗沿着他的颈侧滑下,悄然隐入衣襟。
他没有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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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那柄心剑高高举起,血从剑柄一路落至刃尖,红如燃焰,却映不出半分痛色。
“我不是斩你,”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却清晰,“也不是斩情。”
“我斩的是——执念。”
“那种以为我非你不可,以为若你离开我便活不下去的偏执。”
“……我要让这场婚事,不是我的逃命绳索,而是我亲手为你造的归途。”
话音落下,他手起剑落,心剑一分为二,断口锋利如镜,映出他一双淡然却坚定的眼。
幻境轰然碎裂,四野空明。
血入剑,剑断执,情未绝,人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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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顾清尘看着这一幕,眉眼轻扬,嘴角噙着一点笑,却没再开口打趣。
他手指动了动,仿佛忍了一整场,也终于舍得舒一口气。
有风从山后卷来,扬起他衣摆,也吹散了他眼底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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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之外,段宗主眼神沉沉,诸长老皆神情复杂。
剑试情一事,自宗门立宗以来,成者寥寥。
不是因血肉之痛,而是因执念难除。
斩得干净,方能无憾而行。
而今日,萧景焱以心血为誓,一剑断念,斩得明明白白,干干净净。
甚至让人看不出一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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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关。”段宗主缓缓起身,声音沉稳如钟,“——过。”
刹那间,灵剑宗上空云气尽散,试炼法阵崩解如尘。
剑光不存,灯火皆熄,只余清晨曦色破云而出,照亮天地一隅。
而那一双站在殿前的人影,在光下愈发清晰分明。
一个眼神冷静如山,一个笑容恣意如风。
肩并肩,步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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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尘走上前来,看了眼地上的断剑,又看向仍然滴血未止的那只手。
他歪头问:“疼吗?”
萧景焱看他一眼:“你说呢?”
顾清尘笑了,拽过他的手,指腹轻轻擦掉那未干的血。
“你要是死在这一试里,”他说得慢条斯理,“我就把灵剑宗拆了给你陪葬。”
“好在你没让我为难。”
萧景焱没回话,只是偏过头看他,眼里沉沉静静,却盛满所有未出口的情意。
那是经过心、意、情三炼后依旧不动如山的选择。
是他历过风雪万重后,仍然伸出的这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