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还没睡呢？”李波从李璇房门前路过，发现她的门半掩着，台灯依旧在亮着。

“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复习好？”李波走进李璇的房间。

“我的房间是你随便进的吗？出去！”李璇呵斥着。

“你又没关门，我怎么就不能进了？”李波不服气，接着说道：“姐，听我一句劝，别再想他了。”

“谁说我在想他？”李璇不服气地说。

“还说没想他？你瞧瞧，你手里拿的是政治书，桌子上做着的是数学题，你还真能一心多用啊！”李波嘲弄地说。

听李波这么一说，李璇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书。也难怪，都在这坐了一晚上了，她脑子里就是始终安静不下来。本以为一个寒假可以很快忘记这段苦恼，可到现在还是不行。不管怎么说，张宇是她的初恋，而初恋，总是那么让人难以忘怀的吧！

“弟，你说，我该怎么办？”李璇惨兮兮地望着李波。

“太阳每天都正常升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你就是硬往那个牛角尖里钻，非得把自个整得凄凄惨惨的，难道就能换回张宇的心？门儿都没有！我告诉你吧，爱情这东西是最自私的，不爱你就是不爱你，哪怕你搞得再凄惨，也换不回他的心！最多，换回他的怜悯。你愿意这样？”李波盯着李璇说，“我的傻姐姐，醒醒吧，得不到的爱要懂得放手！”

“你什么时候对感情的事情这么有研究了？”李璇听了这番话，简直不敢相信是从他弟弟嘴里说出来的。在她印象中，李波始终是一个长不大的毛孩子，像个跟屁虫似得粘在她身后，现在她才注意到，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已经不再是那个留着鼻涕的小娃娃了，而是一个高大俊俏的男生。

“我啊，就是自己个总结出来的。”李波眼神有些迷离。

“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想走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李璇意味深长地说。

“走不出来也得走出来！姐，男人最欣赏自立自强的女人，挺起胸膛，活出自己的风采！这是弟弟给你的忠告。”

从李璇房间出来，李波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日子像流水般逝去，转眼间就到了阳春三月，处处都能感觉到春意萌动。这些天，苏伟成惊喜地发现李璇的精神好多了，仿佛分班第一天站在讲台前给大家自我介绍的那个阳光女孩又重新回来了。李璇的变化，张宇也同样看在眼里，他那颗挂着的心稍稍有了安慰。这天下午放学，张宇叫住了正在收拾书包的李璇。

“有事？”李璇还给张宇一个灿烂的笑容。

“很高兴你能走出来。”张宇盯着李璇看了片刻，欣慰地说。

“谢谢你的关心，我们还是朋友！”李璇大方地把手伸向张宇。张宇迟疑了一下，慢慢伸出自己的手，和李璇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这是一次纯友谊的握手，尽管非常短暂，却消化了过往的纠结；尽管有着说不清的情愫，但注定将成为他们今后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次握手。

“早恋真是没有好结果的，现在我终于大彻大悟了！姑娘我要回头是岸，重新做回‘希瑞’了！请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李璇俏皮而夸张地模仿着动漫里的希瑞，接着又笑道：“再见，张宇，我要回家复习功课去了！”说完便冲张宇挥了挥手，在张宇的注视下转身离去，脑后的马尾蹦蹦跳跳，甩出一抹青春特有的朝气。

走到操场上，李璇停下了急促的脚步。在僻静处，悄悄用手拭了拭带泪微笑的脸庞。这位初尝恋爱苦果的小姑娘终于明白：人生中，总会有许多无可奈何的转身，伤及灵魂却不可避免。这一声再见，将注定她与张宇今生再无缘分。李波说得对，即便自己心里再苦，也换不回对方的真心。爱情，不是践踏自己就能换回的，与其作践自己的生命，为何不让生命开出属于自己的绚烂呢？何况，人生中比爱情更有意义的事情还有很多，为什么要让自己困在早恋这张网中而忽视了人生中更美丽的风景呢？

想到这里，李璇不禁抬起头，深深地舒了口气。她注意到，校园大门两旁的行道树上，已经开始冒出了点点绿色。是的，春天就要来了，阳光一定会更加温暖！

这天下午下课，凌波对张宇说道：“下午放学，抽空去程伟家一趟吧，我听说他昨天逃课了。”

“逃课？”张宇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程伟这样胆小如鼠的男孩子，是断然不会有勇气去逃课的。

“是的，我总觉得他最近神情有些奇怪。大家好朋友一场，应该互相关心一下。眼下功课这么紧张，他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

“去看他？有这个必要吗？他逃课就逃课好了，关我们什么屁事呢！”

“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凌波翻眼看了看张宇，“你不去，我自个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好好，我去，行了吧？”

张宇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去，无奈凌波主意已定只得跟着答应。下午放学后，凌波拉着张宇就往程伟家跑。一进程伟家门，凌波和张宇都愣了：原先干净整洁的房间如今变得凌乱不堪，沙发上扔满了衣服，地上到处都是垃圾，客厅里一张不大的方桌上也都摆满了乱七八糟的物件。

“你们怎么来了？”开门的程伟见到凌波和张宇，显然一些意外。

“你都几天没有上学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凌波急切地问道：“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还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的？”

程伟眼睛红红的，一言不发。

“阿姨和叔呢？不在家？”凌波又问。

“哎呀你倒是说话啊，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磨叽呢！”张宇在一边早就不耐烦了。

凌波回头瞪了张宇一眼，接着说道：“程伟，有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我们也帮你想想办法。考试考砸了？”

程伟哭丧着脸，缓缓摇了摇头。

“那倒是什么事情啊？”凌波也急了。

“我爸他……他的厂子倒闭了。银行天天跟着逼债，工厂就要破产还债了。”

“倒闭？”凌波和张宇都感到十分意外，相互看了一眼。倒闭这个词，对他们来说还很陌生，虽不十分明白，但从字面上理解，肯定是不好的事情。

“嗯”程伟眼圈红了，点了点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接着低头小声说道：“听我爸说，这两年他们生产的方便面销路不是很好，生产出来的商品卖不掉，都积压在库房里。东西卖不出去，就没办法还给原料供应商的钱，他们卖出去的商品货款也不能及时收回来，工厂就这样慢慢给拖垮了。”

“家里怎么成这样了？他们人呢？”凌波又问。

“刚来过十几号厂里的职工到家里闹过，说是让我爸给他们发工资，不发工资就把家里的东西搬走。这不，吵吵闹闹、半真半假的把我家才翻过一遍。”

“这不是抄家吗？这些人还懂不懂王法？”张宇一听就火了。

“他们估计也是被逼急了。那，叔叔和阿姨现在在哪儿？”凌波说道。

“我爸去市里经贸委汇报去了。我妈她受不了家里被人折腾成这样，精神上受了点刺激，回我姥姥家过两天，本来想带着我一起去的，我没同意，我想留下来陪陪我爸。”

“程伟，你别着急，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再说，这是大人的事情，就让他们去解决吧。你现在主要任务是学习，不要被分了心才好。”凌波说道。

“我怎么学？”程伟突然像被开水烫了一般地嚎叫起来：“我还能怎么学？家都成这样了，我爸马上就要下岗了，我他妈还有什么心思去学习？你不是我，你不会了解我的感受！你是市长的儿子，养尊处优，成绩又好，走到哪里你都是光环、都是亮点，都是表扬！你清高、你孤傲，那都是因为你有一个好的家庭！我和你不一样，我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孩子，我们的生活你根本不懂！”

凌波被程伟的这一席话弄愣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倒是张宇在一旁耐不住性子了，上去就捶了程伟一拳，狠狠地骂道：“你小子别不知道好歹！凌波他是关心你才来看你，你他妈还狗咬吕洞宾。凌波他是市长的儿子没错，可他们家生活条件能比你们家能好多少？他妈妈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为他们家操了多少心你知道吗？他生活的养尊处优？狗屁！他干家务活比你还拿手，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么多年来，几乎就是他一个人在操持一个家！你还说自己是普通老百姓的孩子，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你洗过几次碗？拖过几次地？你爸当厂长的时候，你不也是天天自我感觉良好？连偷喝的酒都是五粮液！这会儿家里有事了，开始为自己打抱不平了，开始怨天尤人了？我告诉你，这世道没有白吃的饭，你自己个的路得你自己去走，我们今天只能劝到这个份上了，你爱听不听！学校你也爱去不去！反正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好工作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我们管不着！”

张宇说完，拉着目瞪口呆的凌波就要走人，却见程伟哇的一声哭开了，像是一个受了很多委屈的孩子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凌波见了不忍心，也跟着蹲了下去，轻轻抱着程伟，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说道：“人这辈子，没有一帆风顺的，各人都有各人的苦。程伟，你要是现在辍学了，只能让你爸更心焦不是？他是那么希望你能考上大学，你可不能让他失望，在这个时候不能给他添乱、添堵，对不对？听我一句劝，振作起来，专心学习！家里的事情，你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实在帮不了的，你也不要太内疚，还有你爸呢！你现在只有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找到好工作，把自己变强大了，才有能力撑起这个家，才能照顾好你爸妈的晚年，对不对？别哭了，起来吧！像个男子汉一样，勇敢点！”

在凌波的劝慰下，程伟慢慢止住了哭泣，凌波伸出手紧紧攥住程伟的手，张宇见状，心里一酸，也赶紧把自己的手帖在凌波的手上。三个男孩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凌波的眼睛充满期待，程伟的眼睛含着泪花，只有张宇的眼睛心不在焉地东瞅西看。

其实，三个孩子远远没有意识到，程伟家的这场风波，在全市范围内已经成为一个突出的社会矛盾。就在凌波劝慰程伟的时候，市政府正在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加快国有企业破产重组的一些配套政策出台。而就在市政府召开会议的同时，上百号下岗群众蜂拥至市政府集体上访，拉着横幅、敲着脸盆，要求政府给个说法，解决他们的吃饭和养老问题。负责接访的市领导面对群众耐心解释和安抚，额头上已是满头大汗。市政府会议里，同样是硝烟弥漫。主持会议的黄市长面色严峻，各个副市长意见不同，就连各个部门之间也是唇枪舌剑，各执一词。

“眼下市里的国企有很多面临倒闭，这个问题我认为主要是市场竞争导致。当然，也不排除一部分企业是因为三角债的原因。但企业破产不应该成为销毁呆坏账的出路，而且法院没有权利单独判决企业破产，冲销债权。否则这样下去，一定会引起金融市场的混乱。”分管金融的陈源副市长说道。

“眼下三角债这么厉害，连市里最好的国企现在都举步维艰了，政府应该想办法帮助企业度过困境。还有，大量的下岗工人，也是社会不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怎么样能够尽快安置好这部分下岗职工，才是今天我们应该讨论的。”另一位分管工业的杨副市长说道。

“对，我们赞同杨副市长的意见，现在政府大门口就赌着上百号工人呢，政府不帮着老百姓解决好这部分群众的工作生活，社会都不会稳定了，还谈什么金融稳定！”经贸委主任跟着分管副市长的意见附和着。

“银行的钱也不是随便可以不还的，《企业破产法》的试行是很慎重的，你们要正确理解党中央的精神！”陈源副市长语气明显不悦。

“如果不冲抵呆坏账，那么国有企业改革重组就会困难重重，背着沉重的包袱还如何重组？国企不改革，市场经济体制就无法在我市真正建立起来，这也不符合省委和省政府的要求。只是我个人认为，眼下国企改革推进过快，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下岗工人，市里又能拿出多少岗位来安置？”另一位分管劳动保障工作的副市长说道。

“眼下，市里还真拿不出多少安置岗位。”黄市长插话道，“就目前这个情况，一方面要妥善安置下岗职工，另一方面还要尽快推进国企改革，这是一个矛盾。大家必须从两个方面同时用力，才能确保在矛盾对立中找到平衡。今天的会议，不是开批斗会，而是把大家召集过来共同找问题、想出路，到这个节骨眼互相埋怨是没有用的。眼下的这些矛盾，是建立市场经济体制必须要经历的转折过程，是不能回避的阶段。在形成这个共识的前提下，我们才能统一思想，共渡难关。凯峰，谈谈你的看法吧！”

凌凯峰在会议上一直沉默着，听到黄市长提到自己，才缓缓说道：“我虽然不分管金融工作，但因为城建工作涉及到融资，所以在平时也留意了一下目前市里的金融形势。个人认为，目前市里出现大量企业倒闭和工人下岗，虽然是建立市场经济体制的必经阶段，但毕竟有它的成因。透过这个问题的表象，背后的原因很复杂，主要是由企业三角债、通货膨胀、金融市场管理混乱等多方面原因共同造成的。通货膨胀是全国性的，去年全国11月份的物价涨幅是1992年以来，特别是1993年上半年大量发行货币、基本建设大规模铺摊子造成的，也是这两年忽视农业开发、乱搞开发区、房地产的必然结果。从经济角度来说，通货膨胀的滞后期一般是九个月到一年。去年七月份，□□已经在南京召开了一次金融工作会议，明确了分税制改革方案，也提出了放松企业流动资金贷款，国家的这些政策正是针对企业改革重组的良方，相信不久这些政策效应会逐步显现。因此在这个时候，我们绝对不能再乱上基础设施建设了。前不久我听到有关部门的负责同志对我说，城市建设的力度要加大、基建投资还要增加，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拉动固定资产投资，同时能增加更多的就业岗位，可以让下岗职工安置到建设企业去。我觉得这个观点至少目前还不太能行得通，这是通货膨胀无害论的表现，如果真那样搞下去，不断扩大基建规模，只能导致更为严重的通货膨胀。大家要看到，严重的通货膨胀，不但会加速物价上涨，影响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更会给已经沉重不堪的企业再加重消化三角债的压力。所以我认为，眼下要短期与长期并重治理。就短期而言，应尽快研究出台鼓励个体私营经济发展的意见，市里要研究出台政策，放宽个体户经营准入门槛，降低有关税费，特别是下岗工人，可以持下岗证减免有关税费，鼓励他们做生意、搞生产，同时社保部门要统筹好最低生活保障，底线不能太高，否则市里的财政能力达不到会引起新的矛盾。鼓励已经改制重组过的企业优先录取下岗工人，只要不是技术性岗位，都可以大胆地用下岗工人嘛，即便是一些稍有些技术性的岗位，也可以通过培训让他们上岗。所以社保部门还有一个重要工作，就是要联合企业，办好下岗工人再就业的培训，培训费应该由财政来兜底。就长期方面而言，应尽快规范金融市场秩序，尤其是要打击银行自办实体的不正之风，眼下这股风如果刹不住，金融市场的正常秩序就难以建立，金融市场不规范，企业就难以生存和发展，改革工作也就很难顺利推进。当然，这只是我个人观点，不一定正确，仅供参考。”

“照凌副市长这么说，眼下工人下岗都是因为金融市场不规范引起来的了？”陈源副市长阴冷地说道：“我给黄市长做检讨，我分管的金融工作没做好，金融市场很不规范。”话语间还故意把“很不规范”几个字说的很重很重。

“陈市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分析一下眼下这个问题的内在关联。”凌凯峰分辨道。

“你分析来分析去，我就听明白了这事是由金融市场混乱造成的。”

“陈市长，咱们对事不对人，你不能这样片面理解我的意思！”凌凯峰的脸色也开始转阴，口气明显强硬起来。军人出身的凌凯峰，从不是轻易服软的人。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在商量问题，没有必要火药味这么重。凯峰同志也不是针对哪一个人、哪一件事。嗯……本来我也觉得追加城建投资是个出路，听凯峰同志这么一分析，看来这件事情还是需要慎重考虑的。”黄市长说道：“刚才凯峰同志提了一个很好地思路，大家看看，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一点，最后研究议定的结果，还是多数人赞成凌凯峰的分析。当然，凌凯峰也意识到，通过今天这个会议，他肯定得罪了一部分人，陈源副市长因为当初没能接手城市建设自觉脸面无光一直对自己耿耿于怀不说，还有一些金融系统的人，也会因此而记恨他。市政府在会后不久，便出台了一系列扶持个体户发展的政策，鼓励下岗职工自主创业，政府在降低准入门槛、工商登记和税收等方面给予了大力支持，才使得这一次下岗职工冲击市委市政府的风波得到了平息。同时，通过这次事件，也彻底打破了人们长期以来计划经济时期吃“大锅饭”根深蒂固的思想，“自力更生、自谋出路”的观点逐渐被老百姓接受，一些头脑灵活的下岗工人通过个体经营，生活竟比原先更好了起来。

在稳定下岗工人的同时，市里的企业改制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推进。程立华所在的方便面厂在市场经济的浪潮里被彻底淹没。为了照顾程立华，市里本打算让他继续留在已经改制后的方便面厂，做一个生产顾问，但这位老厂长却摇摇头，毅然决然地推辞了。因为他深深明白，眼下这个已改头换面、签署中外合资合同的工厂，再不是他能熟悉和掌控的了，他所领导的那个方面便厂和百十号工人被，就像那个旧时的企业体制一样，彻底在他们这一代人的生命中谢幕了。

这天中午，程立华拖着疲倦到身躯回到家中，原本布满皱纹的黑黄的脸越发显得沧桑。程伟妈在娘家还没有回，程伟也没有放学，家里显得十分冷清。程立华站在客厅，用落寞的眼神环顾了一下这个房子，愣了愣，便走进了厨房，看了看菜篮子里还有几把芹菜，于是挽起袖子，蹲在地上摘起了芹菜叶，摘得很细心，似乎想把本就光秃秃的芹菜杆上所有的枝枝叉叉都摘净。摘完芹菜洗净切好，程立华走到冰箱面前，准备把里面的肉拿出切一切，炒个芹菜肉丝给孩子吃。打开那座并不高大的冰箱门，程立华才发觉里面的肉早已吃空了，于是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厨房，用开水烫了一遍芹菜，清炒了起来。

饭菜做好没多久，程伟就回到家了。程立华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从程伟手里接过书包，叮嘱他赶紧洗手吃饭。程伟看着爸爸的笑容，似乎也跟着心境明亮起来，于是很快洗了手回到餐桌边，坐下就吃。

程立华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哆嗦着拿起饭碗，又给程伟夹了一些芹菜，说道：“多吃一点，今天都怪我，不知道冰箱里没肉了，原本想给你炒个芹菜肉丝的，结果咱爷俩只能吃素了！等晚上，晚上让你妈回来的时候顺道从菜市场买点肉。”

程伟正埋头吃着，听父亲这样说，急忙抬起头问：“我妈今天回来？”

“嗯，我给她说过了，她今晚回来。”

“妈，她心情好多了？”

“好多了！”程立华低着头，停下了筷子，看着自己的米饭碗，说道：“孩子，有件事，爸想告诉你。你也长大了，这家里的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一些了。”

程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问道：“什么事？”

“明天，嗯......就是明天，爸要出趟远门了，可能要有段时间。”

“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