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吧。”李璇羞涩地低着头。
“老板,来一份炒瓜子,五香味的。嗯,再外加一袋话梅。”张宇忽然记起有一次看见凌波吃这个。
当话梅递到凌波手里的时候,张宇看到了那双让他着迷的、澄澈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温暖和感谢。
电影院条件十分简陋,斑驳的天花板上垂着长长的吊扇,由于时间侵蚀,原先的乳白色已经变的黄黑,土黄色的木质座椅坚硬冰冷,个别座椅已经朽坏,椅垫无精打采地跌落在地面。影片缓缓放映,偌大的剧场里灯光暗淡下来,叽叽喳喳的人群也开始安静起来。当巨大的银幕上缓缓飘出一行字幕:《GONE WITH THE WIND》时,张宇突然叫道:“这个应该是‘飘’的意思吧?”
坐在一旁的凌波小声说了句:“这部小说最初由傅东华先生翻译到我国的时候,名字就叫《飘》,‘乱世佳人'是最初引进我国在上海首映时取的名字。”
“我说呢,看来我英语水平还真是不错。”张宇嬉笑着,“你们要是没看过原著的名字,也不知道应该翻译成飘吧?”
李璇扭脸瞪了张宇一眼,凌波听了,也没有说话。张宇自觉没趣,只得安安静静地看起电影来,只是中间仍时不时地偷瞄几眼坐在自己右边的凌波。等近四个小时的电影结束走出影院的时候,冬季的天空已经黑透。
“这部影片真棒!”李璇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评价。
“比原著删减了很多内容,但的确堪称经典!尤其是费雯丽,她就是书中的斯嘉丽。”凌波回应着。
“你说那个卫希礼有什么好啊,值得斯嘉丽那样喜欢他?”李璇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觉得这个演员年龄上不太符合原著中卫希礼的人物设定,没有书中描写的卫希礼有着青春气息。其实斯嘉丽迷恋的,不过是自己心目中一直追求的一个完美的影子,就像书里写的,在那样一个下午的暖阳里,她看见卫希礼骑着一匹白马走近她,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被笼罩了一层光晕,于是就一下子爱上了他。其实她一直不清楚,她所爱的,是一位永远不属于她精神世界的白马王子,或许说,只是一个影子。”凌波低声说。
“斯嘉丽不是喜欢白瑞德吗?”张宇忍不住插了一句。
“我觉得,如果卫希礼能够拥有白瑞德那么强大的内心世界和反叛精神,他会主动去爱斯嘉丽的,而且斯嘉丽也不会再去选择白瑞德。可惜,她爱错人了,卫希礼只是一位谦谦君子,仅此而已。”凌波似乎并没有听到张宇在说什么,只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卫希礼和白瑞德骨子里是一类人,他们都厌倦战争,都看到了老南方注定失败,都有着独特的处世哲学。所不同的是,白瑞德能够勇敢地适应现实很好地生存下来,而卫希礼作为传统礼仪的卫道士,只是懦弱于守旧。我有时候在想,这两人如果能够合二为一就完美了。可惜,这个世界里不会有那么完美人和事,现实是真实而残酷的。”凌波的眼睛里又恢复了那一抹暗淡。
“你这个观点很有意思,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李璇笑道:“如果换成我,把卫希礼和白瑞德合二为一,我也会选择卫希礼。白瑞德虽然圆滑世故很能适应现实,但他没有卫希礼的文化底蕴和气质修养;卫希礼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却唯独缺少面对现实的勇气,他可能会是一个好朋友,但绝不是一个好老公。你别说,凌波还挺懂女孩心思的。”
“一起吃个晚饭?”张宇不想总是纠缠在影片中,扭脸问凌波。
凌波看了看他身边小鸟依人的李璇,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去吃吧,我要先回家了。”
“那我们改天再一起聚聚!”李璇连忙回应。
凌波心领神会地笑笑。不知为什么,这一丝笑容在张宇看来,既冷漠孤傲,又落寞凄凉。望着凌波渐渐远去的背影,张宇有点感慨地说道:“唉,你说凌波为什么总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他这人是有点怪,不爱说话,让人觉得难以亲近。”李璇也望着凌波的背影出神。
走到距离影院不远的路边摊上,张宇要了两碗馄饨,与李璇坐下吃了起来,一时间却没有了话题,仿佛都在想着心事。路边摊面积虽不大,却也集聚了二十多家摊点,有的摊点上挂着一盏灯泡,发出微弱的橘黄色灯光;有的摊点则直接用“臭电石”点了灯,汇聚在一起倒也星星点点别是一番风景。各摊的主人都在竭力招揽着生意,烤羊肉串的,摊煎饼果子的,炖鸡汤豆脑的,煮薄皮馄饨的……各色小吃冒着香气,飘散在夜幕中。吃小吃的人很多,喧闹的人群里不时发出一阵阵哄笑声。李璇刚把汤匙里一个滚烫的馄饨吹凉了放进嘴里,却听见张宇冷不丁冒出一句“其实凌波也不是那么冷漠的人”,差点把她给噎着。
凌波回到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刚进门,就发现屋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位中年男人,微黑的肤色,高高的颧骨,五官倒是硬朗,只是眉宇间显得有些阴郁。凌波一愣,连忙问道:“小叔,您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来人是凌波的小叔凌凯明。凌老爷子去世后,凌凯峰很早就帮母亲挑起了家中的大梁。“自古爹娘疼小儿”,凌凯峰也对这个小弟疼爱有加。二妹和三妹出嫁后,只剩下这个老四,既然是家里最小的一个,自然也是母亲关照较多的一个。虽说家里只有这两个男孩,但凌凯峰自认为弟弟年龄小,家里的重活都是他抢着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倒养成了这位小叔游手好闲的秉性出来,成年后好不容易找了个媳妇,却也是和他一样的好吃懒做,重活脏活干不了,枯燥工作瞧不上,越发在家里闲散起来。每每提到这夫妻二人,凌凯峰总是摇头叹气。
凌凯峰转业到地方任职后,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以往还能每年回老家探望老母亲几次,自打妻子出了车祸行动不便后,回老家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老母亲都交由两个妹妹和这个小弟照顾。两个妹妹都已是出过嫁的人,再怎么说还隔着女婿这一层关系,日复一日地照顾老母亲也怕女婿心里不舒坦,于是凌凯峰就说服弟弟婚后和老母亲一起居住,母亲的日常起居一应交由弟弟照顾,顺便再给他们家请个保姆,保姆费凌凯峰也是出了大半。谁知这个弟弟竟然以此为据,经常隔三差五地向凌凯峰提一些生活上的和工作上的要求,搞得凌凯峰很是头疼。
凌波见小叔板着一张脸只是嗯了一句,对自己也没有过多的热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想这个小叔素来无事不登门,这次大老远跑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找爸爸,自己不好多问,于是点点头笑笑,算是回应了小叔的冷淡。
张姨倒是在一边显得有些急躁,说道:“怎么才回来啊?你妈都等急死了!”
“学校……有点事,回来晚了,我先去看看妈。”凌波没敢抬头,应付着张姨的问话就钻进了妈妈的卧室。李若云正靠在床头发愣,见凌波过来才眉头舒展随即笑道:“今天怎么回来晚了?你小叔来了见到没?怎么也没听你打个招呼?”
“已经打过招呼了。”凌波低着头淡淡地回答,“妈,小叔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李若云轻叹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来了后就这么一直在客厅坐着,和他说了几句话也是爱理不理的……”李若云说了一半,看了看凌波,又笑道:“你快回你屋复习功课去吧,我估计他是有急事找你爸。对了,你吃过了没有?”
“还没呢。”
“那就快点吃,吃完去学习吧。”
凌波从妈妈卧室出来,张姨已经把留好的晚饭都端到了饭桌上,凌波说了声谢谢,也没搭理他那像尊佛一般坐着的小叔,就坐下闷头吃了起来,才吃了两口,凌凯峰就回来了。
张姨打开门,笑着接过凌凯峰的公文包,凌凯峰低头换着拖鞋,随口问道:“这都几点了,张姐你怎么还没回家呢?”
张姨瞥了一眼凌凯明,小声说道:“今天家里来客人了,我晚走一会,看看待会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做的。”
“来客人了?谁?”凌凯峰这才抬起头,一眼瞅见正在沙发里上坐着的弟弟,先是一愣,随即皱了皱眉说道:“老四,你怎么这会子来了?”
“怎么,来看看你这个当大哥的,是不是还得提前给你预约啊?”凌凯明略带一丝讥讽阴沉沉地说道。
“这说的什么话,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来的路上随便吃了点。”凌凯明坐在沙发里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凌凯峰见了,脸上带着笑意也随即坐在了沙发上,“张姐,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天太晚了路不好走,公交车也少了。小波,你饭还没吃好呐?快点吃,吃好回你屋里学习去。”
凌波本是想和爸爸多说两句话的,但看到爸爸一屁股坐在了小叔身边,想了想又把话咽了下去,只简单地嗯了一声,便低头赶紧吃完饭回自个屋里学习去了。张姨见凌波进了房间,也跟着笑道:“那我也就先回去了,你们兄弟俩慢慢聊着!哦对了,妹子我都帮她洗漱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行,你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凌凯峰叮嘱了一番,目送着张姐离开和凌波进屋,这才收回笑容转身坐到弟弟身边说道:“说吧,这一次来找我,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凌凯明慢慢悠悠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递给凌凯峰,又拿出打火机给凌凯峰点燃,自己也点了一根,猛吸了几口,才说道:“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老娘最近身体不太好。”
凌凯峰听后,抽烟的手一哆嗦,紧张地问道:“娘,她怎么了?”
“唉,也就是老年病,腰病一天比一天重,现在牵扯的腿也疼了起来,走路都费劲,离不开拐杖了,这一天下来吃喝拉撒全得靠人伺候着。虽说有个保姆,也指望不上,洗衣做饭什么的倒还行,这端屎倒尿的活给再多钱人家也是不干的,这段时间都是你弟妹伺候着!前些日子我们实在忙不过来了,就和二姐、三姐商量着,每人把老娘接自己家里过两个月,兄妹四个人轮流照顾,二姐和三姐都同意了,你离得远,这不,得来亲自和你商量商量。”
凌凯峰听后陷入了沉思。凌凯明则从弥漫的烟雾中,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见凌凯峰沉默不语,又接着说道:“大哥,我知道你家里这个处境,嫂子她眼下都成了这样了,你顾及这个家都来不及,哪儿还能有精力再照顾老娘呢!让我今天走这一趟,也是二姐她们的意思,就是要把我们几个的想法说给你听听,伺候老娘这事原本兄妹四个都有责任,按说是得各家都轮一遍才行,尤其是二姐和三姐,都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们都能答应……嗨,我扯远了,大哥,反正她们的意思就是让你知道我们有这个打算,如果你实在有困难,我们再商量一下其他的办法。”
“我离老家这么远,家里又是这个情况,你今天单单地跑过来给我说这个,估计也是替我有所考虑的,有什么打算你就接着说吧!”凌凯峰听后沉默了片刻,冷着脸说道。
“我可没有什么想法,这老娘病着,床前总得有人伺候才行,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上次让你帮着给你弟妹在老家打个招呼弄个工作,你左推右推说不行,说是不符合规定,现在你弟妹在环卫处找了一份工作,天天得起早贪黑地扫马路,早上五点多就要出门干活,可真是没有时间精力再照顾一个老人了!大哥,你也得体量一下我们的难处呀!”
凌凯峰听到这里,才算琢磨出一点他这个弟弟此次来的真正用意,于是不露声色地接着问道:“那你说,我眼下怎么办才好呢?”
“我也没什么想法,你呢,家里确实有困难,但这孝心你也是应该尽的,总不能因为家里困难就连老娘都不要了吧?要说困难,谁家还没有个缺斤短两的时候呢!”
“你放屁!”凌凯峰听到这里,气得脸色铁青,狠狠骂了一句,一巴掌拍在沙发前的茶几玻璃上,震得烟灰缸都跳了起来,“我什么时候不要老娘了?咱娘的哪件事情不是我操心?我要不是因为工作忙和你嫂子瘫痪在床,我早就把老娘接到我这里过日子了!老四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知道你们为难,我还给你们家请了个保姆,我图的啥?不就是图着能帮衬你照顾一下老娘吗?保姆费谁出的,你心里没数吗?还说我没尽孝心?”
凌凯明见状,转而冷笑道:“哎呦,你还发火呢,我问问你,有钱就了不起是不是?知道你现在是副市长,官做大了,有钱了!可有钱又怎么样,有钱就能摆平一切了?既然今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没啥好客气的了,二姐三姐说了,你要是没有时间照顾老娘,你就自己花钱再请人照顾,反正兄妹四个谁也不能漏下!我呢,也就是负责把她们的意见带给你。还有,我们家的那个小保姆,回家我就给辞了,反正今后大家平摊照顾娘,也用不上保姆了,省得落下你一份人情还不清!”
“你少拿你两个姐姐打马虎眼!”凌凯峰气得浑身哆嗦,正欲接着往下说,就见李若云推着轮椅从卧室出来,脸上略有疲倦地笑道:“你们兄弟俩这都多大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呢,聊聊天也能说翻脸就翻脸的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坐下来说呢?”
凌凯明瞥了一眼李若云,依旧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没有出声。
凌凯峰说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屋里躺着去!”
李若云笑道:“小弟大老远来一趟,我总在屋里躺着连个话都不说算怎么回事呢!叫外人瞧见,还以为我们有多大冤仇似得!”
李若云把轮椅推到凌凯峰身边,深深地望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继而又转脸对凌凯明说道:“你们刚才讨论的事情我都听到了,四弟说的不错,这孝敬老人的事我们做儿女的是不能装孬,不能因为我腿脚不方便就把这份责任推给别人,这也的确不是简单靠钱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样吧,我同意你们兄妹的意见,等下一次轮到我们照顾娘,提前说一声,凯峰去把娘接过来,如果四弟和弟妹实在太忙,娘就一直住在我们这儿也是可以的。对吧,凯峰?”
凌凯峰急忙说道:“我不是不想尽孝心,可咱们家……”
李若云打断了丈夫的话,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活都不能干,有些事儿在轮椅上也是可以做的,大不了到时候再多给张姐一些工资,请她和我一起帮忙照顾着,终归是可以过得去的。刚才四弟也说了,弟妹现在环卫处工作,天天起早贪黑也确实辛苦,谁家能没个困难呢!”
凌凯峰听了低头不语,仿佛在想着什么。凌凯明听了李若云这番话倒是坐不住了,起身说道:“嫂子,我可没有非逼着你们接老娘过来的意思,这不也是和你商量一下的么!你们的难处我也都看在眼里呢,按说我这当弟弟的,是该多替大哥大嫂分担点,可我们家这个情况……要是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就好了!这不,我也是过来想和你们商量着办么,不然这话电话里能说清的事儿,我干嘛非巴巴地大老远跑来一趟呢!”
李若云微微一笑道:“这事,怕是没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的。”
凌凯明急忙接话道:“法子倒是有一个,就怕大哥给不给使劲出力。”
还没等李若云开口,凌凯峰就盯着凌凯明的眼睛,犀利地问道:“你有什么鬼主意,就明说吧!”
凌凯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除非……除非让你弟妹找一份轻松点的活,这样我们也能腾出手帮你们照顾老娘。大哥,我听说咱老家新组建的城管局局长和你有过交情,不然你给他说说,把你弟妹从环卫处调到局办公室工作,给她整个正式编制,搁那儿清闲,天天喝个茶看个报纸啥的,能多挤出点时间照顾娘。嗨,我的工作也就那样了,不指望你了,上次给你说了也白搭,我就准备在厂里的保卫处干一辈子好了,但这次你弟妹的工作,你可一定要帮忙!无论是从照顾老娘的角度考虑,还是从照顾你弟妹的角度考虑,你这个当大哥的,都不能再推脱了!”
“简直是胡闹!”凌凯峰气得直摇头,大声呵斥道:“局办公室是你们想进就进的?你也不看看你那个老婆是什么学历!有什么能耐!再说了,局办公室就像你们想象的那样清闲?天天喝茶看报纸?亏你想得出来!真是无知者无畏!说出这话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李若云见了,急忙扯了扯凌凯峰的衣袖轻声说道:“有话好好说,别那么大火气!”
凌凯明的脸上也是一阵白、一阵红,这会也按捺耐不住怒气,翻脸说道:“对,我们兄妹四个就你有文化!你是官大人!你了不起!哼,别人家有个当官的亲戚,家里人都能跟着沾光,你可倒好,哎,你说说你自从当了这个官给咱家里人办过啥事了?一件屁事都没办过!老古语还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你呀,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大哥,为了保全你的好名声,只顾着你自己,家里人是死是活你压根都不会问!我们兄妹几个人,哪个不是靠自己打拼过日子?你尽过一点当大哥的责任没有?”
“你……”凌凯峰气得用手指着凌凯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若云见状,赶紧说道:“四弟你别急,你大哥在部队呆久了,一向都是这个臭脾气,我和孩子在家也是经常被他吼,你可别往心里去!你刚才说的弟妹的事,以眼下的情况确实有点难办,不过也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只是据我所知,现在要求进机关成为正式编制,都得通过考试才行,这是上面的硬规定,谁也不能打破。尤其是你大哥目前所处的这个位置,招呼是能打,但人家敢不敢为你大哥干这个违反规定的事儿呢,可就不好说了,毕竟一旦捅出去,都是让人家掉帽子、丢饭碗的事。你也知道,当官不自由,一举一动都有千万双眼睛盯着呐!这样吧,我回头劝劝你大哥,让他给那个熟人打个招呼,看看以弟妹的学历有没有适合她的岗位,一旦有招考进人的机会,就打个招呼让人家关照下,想法子让弟妹参加考试,这样一来谁也说不上闲话了。你呢,回家也赶紧劝弟妹抓紧买点书看看准备考试,你看这样可好?”
凌凯明没料到李若云能说出这番话来,自家媳妇肚子里有几两墨水他还是清楚的,根本没那个考试的能耐,但碍于情面又不能说破,一时间思来想去找不出驳斥李若云的理由,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眼。
凌凯峰听妻子这样说,心里便明白了妻子的用意,也跟着说道:“你嫂子说的在理儿,你可以考虑一下。眼下,也只能通过这样才能给你们一些关照了,否则就是把弟妹弄进局办公室,你能担保人家不会写举报信揭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有人举报,你我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我这话可不是吓唬你,先前就有几个领导干部利用职权为自己家人招工,被群众举报,都已经受过处分了,而且家人也跟着受了处理。”
凌凯明听了这番话,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低头想了想,只得恨恨地说道:“行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李若云又笑道:“既这么着,那就说定了啊!兄弟俩可不许再拌嘴了,让人家笑话!凯峰,你记得明天给老家那个熟人打个电话关照一下好吧,今天也不早了,就让凯明赶紧洗洗休息吧。娘的事情也就这么定了,过些日子咱们把娘接过来一起住,让凯明他们也轻松一点,好腾出空让弟妹多点时间复习考试。凯明,这考试的事儿可说不准时间,眼下好多单位都缺人手,随时都可能招人呢,你得让弟妹抓紧准备,可别大意了。”
凌凯明听了,没声好气地嗯了一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按照李若云的安排洗漱一番后,在客厅沙发上休息了,李若云还特意给他拿来一床新的铺盖。
凌凯峰洗漱完毕后,与妻子相拥在床上,轻声说道:“到底还是你的性格柔和,三言两句就把我们兄弟间的火给灭了!”
“不然怎么办呢?还真让你们兄弟反目成仇啊!”李若云笑道:“不过,能帮忙的就尽量帮衬些吧,四弟他们日子过的也的确不轻松。过些日子,就把娘接过来吧,咱们一起住着,人多也热闹些!”
“嗯……”凌凯峰犹豫着点了点头。
看着凌凯峰的神情,李若云淡然笑道:“陪老人家能陪多久呢?娘婆两家就剩下这么一位老人了,不趁着老人还在的时候多尽点孝心,不然日后后悔都没法弥补。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楚,我们不是都尝过的嘛,我妈走的那会,我都没来得及赶回去,最后一眼也没瞧见……凯峰,我是认真的,咱们怎么对待老人,孩子可都看着呢,可不能给小波做个不好的榜样!”
凌凯峰听后把李若云搂得更紧了,感慨道:“我凌凯峰何德何能,这辈子能找到你这么一位如水贤妻啊……”
听了凌凯峰的话,李若云的眼神突然就暗淡下来,一丝愁云悄悄浮上脸庞。客厅里的争吵凌波在屋里也听到了个大概,无奈地叹了口气,便继续埋头苦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