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她只是不好意思大声说出那个部位才出此下策。
果然,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多大点事啊,我也是过来人,完全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目暮十三笑了笑,目光移到松田身上,有意无意地顿了顿,“不过,这个案子……”
松田阵平瞬间会意:“我们这就去抓人。”
*
医院的白墙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秋月凛的鞋跟与地砖相撞的节奏逐渐凌乱,脸上浮现犹豫的神色。
一想到松下福子一家所经历的悲惨遭遇,她便心生踟蹰,不知该如何向她们开口——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借她们之手诱捕为她们一家报仇雪恨的矢吹真雄。
挖坑下套瓮中捉鳖总需要个诱饵吧,就是以感情为饵引犯人咬钩……明明已经破获那么多起案件了,她这次居然破天荒的觉得有些愧疚。
不不不,这不是一个成熟的警察该去纠结的事情。
"叮——"电梯指示灯骤然亮起,松田阵平摘下墨镜擦拭的动作顿住。镜片折射的冷光里,映出搭档微微发颤的指尖。
他忽然想起警校时第一次对她有深刻印象的场景:樱花纷飞的警校靶场上,这个能把新南部M60拆装速度保持27秒的女人,此刻病房前握住门把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他看向她。
秋月凛轻抿双唇,面露苦色:“你说,我们之后该怎么告诉她们呢?设身处地的考虑一下,这样做对受害者家属是不是太残忍了,让她们陷入恩将仇报的境地,这和往伤口撒盐有什么区别?”
“实话实说就好。”松田阵平将墨镜重新架回鼻梁,理所应当的回答道。
这似乎长久以来都是一个辩证命题,围绕除暴安良的凶手和丧尽天良的死者展开。
牵涉其中的每个人的身上都附加着一个道德上绕不开的大前提,可法不容情,人之常情在密匝匝的律例中挣不开、逃不脱,法律居高临下的审判中不包含任何情感上的偏颇。
松田阵平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我们做警察的,首要任务是破案,对每一起凶案负责。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对死者及其家属负责。即使死者再混蛋,也该由法律来制裁,而不是个人。”
任何社会都有不完美的一面,但法律会在阴影之处洒下阳光。
“总有人要去捍卫它。”他坚定地说。
丘比特之箭伴随着这句有力的话“咻”地一声击中了她的心脏,她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负责的那桩歌舞伎町连环纵火案,那个为护住幼妹烧伤80%皮肤的凶手。”松田阵平屈指弹了弹胸前的警徽,“当他用汽油浇向仇人时,受害者的女儿正在参加中学毕业礼……”
她忽然读懂了他未尽的话——法律不是完美的天平,正因如此,才需要他们警察永远站在砝码倾斜的那一端。
“你说得对,我不该纠结的。”
秋月凛展颜一笑:“总有人要去捍卫它,那个人是你也是我。”
……
松下福子在得知渡边咲太的死讯后,整个人瞬间沉默了下来。她缓缓地按了按眉心,眼神中满是岁月的沧桑,声音低沉而颤抖地问道:“凶手……是真雄吧?”
秋月凛艰难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是。”
法不容情,但他们警察可以选择在执法方式上多一些温情,即使这份温度对受害者家属而言很微薄。
松下福子的眼中闪过浓重的悲伤,她低声说道:“其实,当你们来找我时,我就已经有所猜测了。真雄这孩子,从小就很讲义气。因为是单亲家庭,英二和爱理小时候没少被周围的孩子欺负,每次都是真雄站出来帮他们出头。没想到,这次他竟然也……”说到这里,松下福子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为我们一家人做了这么多……”
过了许久,她的哭泣声才渐渐平息,擦干眼泪,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谢谢你们没有瞒着我……真的很感谢。请放心,我会全力协助你们抓到他的。”
突然,一名护士神色慌张地推门而入,声音急切:“松下女士,大事不好了!爱理突然说要打电话,我就把我的手机借给她了。谁知道,我去取个药的功夫,她就拿着手机一个人跑去了天台,听说是要跳楼自杀!”
“什么!”松下福子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晕倒在地。
秋月凛连忙稳住她,疾声问:“你在哪里遇到的她?”
“就在前面的楼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