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兄深明大义!
——
秋月凛的指尖在案件卷宗上轻轻敲击,十二月六日米花町的监控画面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那辆白色丰田像幽灵般驶过米花立交,车窗后看不清的人影仿佛带着嘲弄的笑意——
究竟是什么人在十二月六日开走了松下英二的车前往米花町,又在昨天将车倒进了海里呢?
要说车里藏着点东西需要除掉,那也应该是挑一段人烟稀少的路段掩埋,或者沉车都行,可偏偏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挑了这么一个特殊的时间段在车流量密集的米花立交上制造这出事故。
秋月凛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她能肯定,这个人至少和松下英二和渡边咲太两个人都有点关系。
“你还在想那个沉车的人。”松田阵平懒洋洋的声线从斜后方传来,黑框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她没否认,将渡边咲太的工程文件推到他面前:“今年年初矢吹咲太暴力拆除的那一路段……”钢笔尖重重戳在大阪市大正区的地图上,“松下英二老家就在这里。”
松下英二的父亲在他幼时便早早去世,从小跟母亲和妹妹一起生活,三人相依为命,近几年家里全靠他一人微薄的酬劳过活。
为了赚更多的钱,他一个月前找到了一份向米花町附近商铺供应杂货的工作,却不成想出了趟车祸,肇事者还跑了。后来自己去医院做检查,本来可以活下来的,却又发生了医疗事故。
实在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人生就像一场精彩绝伦的魔术秀,巧合层出不穷,命运就像魔术师一样,把一个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巧合像变戏法一样抛到你面前。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当松下福子被带进来时,秋月凛瞳孔微缩——这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正是那日在波洛咖啡厅晕倒的客人。
关于那天松下福子在咖啡店的可疑行径,秋月凛还记得很清楚。当天她似乎在焦急等待什么人的过程中接到了一通电话,随后受到惊吓,陷入晕厥。
秋月凛眯了眯眼,递过温热的茶盏,轻声道:“夫人,对于松下英二先生的死我们深表同情,为了尽快解决另一桩案件,我们需要问您一些关于松下先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松下福子情绪激动的挥舞着手,期间用力推搡了一下秋月凛:“谁要你们警察来假惺惺!”
松下福子的口音中带着很浓的关西腔,这和调查报告中关于松下一家出身大阪大正区的描述十分相符。
“请您配合警察工作。”松田阵平高大的身躯挡在秋月凛身前,冷冷出声。
松下福子稍稍后退几步,指着他们气愤的说:“哼,你们这些警察一个两个,没有一个好东西!说吧,这次又是收了谁的钱来平息事件?我的儿子死在那家医院,我告诉你们,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撤诉的!”
疑似日本警察风评被毁?
近期处理的大小案件中几乎总能听到这句话,她的耳朵都要被这句话磨出茧子了。
一个“又”字被秋月凛敏感的捕捉到,看来身上有故事。她向松田阵平使了记眼色,示意他先来说。
松田阵平耸耸肩,接过了“恐吓”松下福子的重担。
他目光下敛,眉梢带着冷意,煞有其事的出声威胁道:“你的儿子松下英二疑似牵涉到另一起恶性案件当中,现在,我们警方怀疑你的儿子是嫌疑人,还请积极配合警方问话。否则,想必你也不想九泉之下的儿子被认定为杀人犯吧。”
“什……什么?”松下福子瞬间愣住了,靠着墙无措地坐倒在地。
茶杯骤然炸裂在地,褐色的茶渍在松下福子洗到发白的外套下摆洇开血痕般的印记。
唱完黑脸,接下来就该唱白脸了。
秋月凛住她冰凉的手,嗅到对方衣襟上浓重的消毒水味——那是长期出入医院的人才有的气息。
她声音放得极轻,像在安抚受惊的幼兽,“夫人,最近一年内和松下英二来往密切的人都有哪些?还请您详细的告诉我,不要错漏任何一个人。”
“这……让我仔细想想。”松下福子的态度明显软和下来,陷入了思考,“英二的事情很多我也不清楚,他一向话不多,最近的话可能和隔壁家的真雄来往比较多。”
“是矢吹先生吗?”秋月凛问。
“是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感情很好。我们家英二在东京的这份工作还是真雄为他介绍的,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事情……”她捂着脸抽泣起来。
是那名司机,两人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想起那通不寻常的电话,待松下福子情绪稳定下来,秋月凛又问:“他最近有联系过你吗?”
“嗯,前段时间他说想要见我一面,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那你见到他了吗?”
松下福子摇摇头:“没有,他约我去咖啡店等他,可我等了好久,迟迟不见人来,却等来了医院的电话。”
时间线对上了。
“矢吹真雄近一年来,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故,或者像民事纠纷之类的?”松田阵平问。
此话一出,松下福子突然一反常态的跪了下去,吓得秋月凛连忙伸手去拦,“您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告诉我们,请相信我们一定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哎,出事的不是矢吹家,其实是我们家。”松下福子脸上浮现悲哀的神色,眼眶含着热泪。
“我的女儿名叫松下爱理,刚上大学不久,年初放假回家,误入附近施工的一处工地,遇到了一个老畜生!他……他侵犯了我的女儿。”
松下福子眼里泛着浓烈的恨意,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在这件事之后,爱理患上了非常严重的抑郁症,趁我和英二不在家的时候多次割腕自杀了。后来被救了回来,精神状态也很糟糕。”
“我们最终下定决心报警,可警察却说没有证据证明爱理是被侵犯的,不予立案。无论我再怎么苦苦哀求,也没有人愿意搭理我。听说那个畜生是什么东京有名建筑公司的本部长,他一定是和警察那边打好了关系!”
秋月凛能感受到,手中松下福子的胳膊正在剧烈的颤抖,而身为警察的她此刻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能拍拍她的背。
“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一对儿女死的死,病的病,实在是惭愧的很。”
松下福子抹了抹泪,反过来紧紧抓着秋月凛的手,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恳求道:“我用来给女儿治病的钱快花光了,最多再坚持几天就要和医院和解了。所以,在我离开东京之前,还请你们一定帮我把凶手绳之以法。”
……
一切都顺理成章的串了起来。
凶手不但完美契合了和松下英二以及渡边咲太两个人都有关系的初始条件,还具有相当的作案动机。
本案的凶手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