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礼没有马上回答，想了很久，声音哑哑的说了一句【因为我爸家暴。】

严哲听了心都揪了起来。

【我爸喝醉了，就会打我妈妈，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太小了，不记得了，但我爸打我妈的画面，我永远记得，我哭着抱着妈妈让爸爸别打了，但我爸爸就是停不下来，后来我爸嫌我烦了，连着我一起打，所以我小时候多数的回忆，要不我爸在打我，要不就是打我妈。】

严哲这个时候说不出任何话，他以为方叔叔只是位严肃的父亲，但不知道他竟然会家暴。

方礼深呼吸了一会儿，带着少许哭腔说【所以，她离家出走这么多年没回来，我从来没怨过她，我更希望她好好的，即使她可能有了新的孩子，新的家庭……】

说到最后方礼眼泪已经流了出来，严哲看到马上把方礼的卫衣帽子给他戴上，接着把卫衣口的绳子拉得很紧，让方礼整个脸埋在帽子里面只留了个鼻子，然后抱住方礼，让方礼头埋在自己肩膀上。

【没事，有我呢，以后都有我。】严哲摸着方礼头，小声地说，只有方礼能听见。

方礼刚开始被严哲的举动弄蒙圈了，最后落在严哲厚实的肩膀上，这种安心感让方礼直接哭出了声。他好久没有这样哭过了，这些话也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即使以前总有人问他想不想妈妈，他都只是摇摇头。现在终于心里压抑这么久的话说出口了，感觉整个人都在释放。

虽然两个男生在河边抱着，但因为严哲几乎把方礼身体都遮住了，路人看到以为只是情侣吵架或者在亲热什么的，也没多看几眼。方礼就在严哲的肩膀上哭了许久，最后慢慢地平缓了呼吸，严哲看方礼冷静下来，就松开，问他还好吗？

方礼轻轻地点了点头，严哲打开方礼的帽子，用自己衣袖擦了擦方礼湿漉漉的脸，还开玩笑说方礼的鼻涕弄脏他的衣服了，让他赔钱。方礼笑了笑，没接话，吸了吸鼻。

这时严哲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李鸣给他打电话，方礼赶紧用自己袖子也擦擦脸。

【喂？】

电话里传来是何可的声音，【你们人呢？跑哪去了？我跟李鸣在花市逛了好几圈都没找着你们。】

【在江滨公园。】严哲说。

【好家伙，你拐了我的小方礼跑啦？】何可声音大得方礼在旁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严哲听到说方礼是她的，心里有点不高兴了【什么你的，何可你说话注意点儿啊，他只是你同桌。】

【喂，严哲，过来吃宵夜啊？】这回换李鸣接电话了。

严哲问去哪吃，双方就约在江滨公园附近一家餐厅。

方礼原本打算不跟着一起吃了，但想想方爱民现在出差，家里现在也没有固话了，就答应跟着去。

【不过先把脸洗一洗，太脏了。】方礼对着严哲说，严哲笑了笑摇摇头。

【你是最干净的，不过现在有点干，都起皮了，在前面便利店买包湿纸巾擦擦吧。】严哲指了指前面的老旧的便利店。

方礼小跑过去买了包湿巾，然后付款的时候看了老板娘好久。严哲问他怎么了，走远之后方礼才说，觉得老板娘面熟，应该是以前妈妈带他来过江滨公园逛花市时见过。

方礼其实一直对江滨公园还有老城区都有种抵触，就是因为怕回忆起小时候那些事。他一直埋藏在心里很久，甚至有时候自己都快忘记了，但今天严哲带他来这里玩，他才重新想起这些事，也是因为对方是严哲才会哭出来。感觉严哲虽然有时候挺幼稚，但真的想和严哲做一辈子好朋友。

他们四人终于又碰到面，坐下来何可就开始吐槽严哲，一声不吭拉着方礼跑了，又联系不上人，让李鸣跟她来来回回在花市兜圈。

【这不是给机会你们两个多点相处嘛。】严哲漫不经心地说，然后拿过餐牌，让方礼看看吃什么。

【机你个大头鬼！】何可拿起另一份餐牌狠狠打严哲的头。

严哲机灵地躲开了【这里不是学校，你也不是班长，你管不着！】

方礼和李鸣看着他们闹，两人都无奈地笑了。

差不多9点，他们四个人吃完就互相道别，严哲和方礼慢慢走回家。

路上，严哲一直都在找机会逗方礼开心，还给方礼听之前说的乐队最新的歌，让方礼有空给他弹弹，一路走一路哼，还有点走调，方礼就这样开心笑着。然后快走到家楼下时，主动且很温柔地跟严哲说【今天谢谢你。】

【谢啥，我们都快认识十年了，还说谢。】严哲走上楼，没回头看方礼，其实是在害羞。

方礼笑了，鼓起勇气对严哲说【严哲，我们高中还能一起吗？】

严哲扭过头看了看方礼，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必须的！】

严哲回到家就停在家门口愣神，不是因为爬七层楼累的，而是刚刚方礼跟他说的话。本来吃了宵夜之后，他抱方礼的事情已经让他平复下来了，但刚刚方礼那含情脉脉跟他说谢谢，他的心简直要炸开了。

【站门口干嘛？去洗澡啊，几点了。】严哲妈看着严哲站在门口紧张兮兮的，怀疑他中邪了。

严哲没回答，冲去洗澡，把衣服脱了的时候看到衣服上那些水迹，想凑过去闻一下，但又觉得这样太变态了马上放下了。

洗澡的时候又想到当时方礼湿湿的脸，他用自己衣袖给他擦脸的时候，方礼就像一个任他摆布的玩偶，很乖巧。严哲让自己别想了，因为越想下面越不对劲，没等热水出来就拿花洒冲洒自己，让自己冷静一点。

好不容易撑过了洗澡时间，回到房间。打开微信，何可在四人群组里面发了今天的照片，点开注意力都在方礼的脸上。第一张方礼只是淡淡的笑着，第二张方礼裂开嘴笑的样子是真的很好看。可能何可开了美图，方礼的嘴唇比本人显得有血色一些，方礼看上去饱和度也高了一些。严哲把图片都保存了之后，放下了手机闭上眼睛，又是方礼的脸。

他也是第一次看方礼这样哭，以前只是看他快哭的样子心里都已经受不了，何况今晚在自己肩膀上放声大哭。当时要不是手快用帽子盖住方礼的脸，恐怕他都要直接亲上去了，但幸好这个长长的拥抱没让方礼感到反感。突然手机又响了，严哲打开是方礼给他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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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方：夜宵的钱，还有玩弹弓的钱，还有那个春晖的钱，你记得收。

哲y。：不用，当过年给你发红包了。

我的小方：收着，不然我不教你功课了。

严哲没办法，只好把那三个红包都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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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方：[可爱]晚安。

哲y。：晚安。

严哲看着方礼的头像看了很久，他逐渐明白了自己对方礼感情是不一样的，跟何可还有李鸣完全不一样。尝试过对方礼冷一些，不到两周就装不下去了。严哲放下手机，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种感觉是暗恋吗？暗恋青梅的有，暗恋竹马的有吗？自己怎么不暗恋李鸣，也认识好多年了，为什么偏偏是方礼。心里乱成一团让严哲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进去，只好打开手机小声播方礼在校庆表演的钢琴曲，琴声一出来严哲就安心了一些。

方礼回到没有人的家，把兔子春晖放在餐桌上就去洗澡了，洗完澡后看到白色卫帽兜都是水迹，心里蛮对不起严哲的，严哲身上那件风衣估计不便宜。

回到房间，打开手机何可在群里发了今天照片，拍得他们四个人都挺好看的。方礼很庆幸自己上了初中之后有这么一帮朋友，因为在小学的时候除了严哲，他没有任何朋友。要不是初中跟严哲同班，他的透明度才一点一点减少。方礼打开严哲对话框，看到他还没收自己的红包，就让他赶紧拿，最后严哲说了晚安后就放下手机。

躺在床上想到今天在河边严哲抱着自己，心就突然一下坠落。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但严哲的拥抱确实很舒服，他有点舍不得这种安全感。所以上楼前第一次主动问严哲高中的事，他真的希望一直能跟严哲在一起，不管他们以后在哪。

想着想着方礼就睡进去了。感觉在睡梦中，响起了德夏沃克的幽默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