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云州与京城的距离,一般奏折的批复至少半月,慢得话保不准一个月甚至更久。程颂也不急,反正这事自己做不了主,只能听结果,索性不多惦记,生意和办学不能因为这一项变故就都停滞了。
秋日里天气正好,可做的事太多了。
打从八月第一批甘蔗运来,之后每隔两三日云州码头上就会驶来一艘专运甘蔗的严家商船。一船就是近万斤,能制出近千斤冰糖,数量大到程颂只能再次扩大了冰糖作坊的规模。
再过几日今年第一批冰糖的结晶就要完成了,雷冲说严家的货能搭官船,制好的冰糖可以随时运去京城。
这些甘蔗都是严昭送来的,制好的冰糖也商定了都卖给他,还是一两银子一斤。
认识严昭前程颂预想的冰糖批发价是一百三十文,没想到搭上大户后这坑人的价钱就下不来了。
今年严昭那边依旧按一两银子一斤进货。这个价钱寻常百姓肯定吃不起,不过好在吃不上冰糖不像吃不上食盐,对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
冰糖都被包了,制糖院的饴糖买卖依旧不错。如今王止家兄弟已经顾不上挑担四处卖糖卖豆腐了,倒是常有其它县镇的小贩过来进货,日日都能卖出好几十斤。
程颂也不介意严昭的垄断性购买。反正即便自己的几千亩甘蔗田丰收了,原料依旧不能满足大规模制作冰糖,先卖两年高价的多积攒些银钱也好。
像新北村在建的诚颂书院,售卖冰糖一个月的利润就能建起三座。后续的投入不算,至少买地建房的银子是够了。
曹匠人派人传过话来,说下月底差不多就能竣工了,问程颂那个已经平整好土地的操场如何处理。
“这就是水泥?”
画砚蹲在地上看少爷指挥工人们将烧结又碾碎的“水泥”混了水和沙子搅拌,涂抹了整个制糖院。
“是,院里地面现在不能踩踏,明日一早地面干结了再进。”
“哦。”
画砚吹了吹面上蒙的口罩。拌泥的工人都带了口罩,少爷说这干土里的石灰煤粉闻多了不好,给新建好的水泥作坊里的工人都发了口罩,要求大家做工时都要戴着。
前些时少爷不仅雇人建了土窑,还让人四处收集土样,要越粘越好,又不限量地四处采买石灰,还专门定做了几个大号的碌碡用来碾压石炭,说是要做水泥,是种修路铺操场的材料。
水泥是何物没人听过,不过这搅拌的过程挺有意思,村里的娃娃们都以为少爷在玩泥巴。
“要想富先修路”。每次出远门都被颠得虚弱不堪,程颂早就有了修路的打算。
不论最终会不会取消自己的功名,至少现阶段他不用再日日苦读了,让出来的时间当然要做些实事。
安全起见,他选了片远离村子但靠近河边的空地建了几座土窑,按照土水泥的烧制方法备料,经过几次尝试,最终烧制出了一种用料比较合理硬度也还不错的水泥。
他现在用的烧水泥配方中粘土占比较高,一是原料好找,二是烧制温度要求不太高。
要是烧制高标水泥,不仅石灰的用量要大,更需要上千度的炉温。而要想达到这个烧制温度,又需要提前烧制焦炭和砌窑炉的耐火砖。这两样都太费功夫,成本也高。考虑过实际的使用需求,程颂选定了现在这个配置比例。
次日一早,程颂又是被画砚从被窝里拽出来的,说是大家都在制糖院门外等着。不知那院子能不能踩,灶房的帮工连早饭都没法进去做。
阴干了一宿,院里的地面早都凝实了。天没亮透就有不少村人站在院门口好奇地议论。现在听少爷说可以进了,早都心痒得不行的孩子们全涌进了院子,先是用手轻轻压摁,接着就是又跑又跳。
这地也太平了,比城里主街的石板路都平整得多,一点坑洼都没有。还有几个孩子跑得太快打了滑,摔倒了也不嫌疼,嘴里还都嚷嚷着新鲜!
没一会儿曹匠人也到了。昨天铺水泥的活儿就是他带着几名手艺好的工匠一起做的,心里对于和泥铺地很是存疑。
那屋顶的瓦片也是泥制的,但都得经过烧制才能防水。这和泥铺地虽然平整,但未曾烧制,只是晾干,一经雨水不得浇成烂泥地白忙活了?
曹匠人实在不解,但既是主家的要求也只能照办。听程颂说晾干一晚即成,早上城门一开他就又带着人过来了。
“这,这水泥地,果真遇水不会化泥啊!”
曹匠人惊叹道。刚刚他们往地上倒了两盆洗菜水,亲眼见着那水很快就被地面吸收了,除了有些湿滑,地面依旧平整,丝毫没有变软。
昨日跟着铺地的工匠也是满脸意外,身量敦实的中年汉子也学着娃娃们偷偷蹦了几下,这水泥地,还真结实啊!
“这个配比还行,就照昨日的搅拌之法,书院那边的操场和所有屋内、回廊都铺一遍吧,辛苦曹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