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院再说。”
黎仁诚也迎了出来,让程颂和画砚直接回了秀才院,把这几日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这一次院试县学去了不少学子,取中的八人中除了画砚也都是县学的学子,可是喜报一到,县学里的气氛却变得有些奇怪。
除了程颂他们,另外考中的三人都是县学平日功课拔尖的学子,自然无可非议。就是陈卓和章清谢驰好歹也是认真读书的,就算有人不服倒也说不出什么。
唯独曾经的预考倒数第一,平日里还旷课严重的程颂引发了不小的争议。而随着议论的增多,人们终于发现程颂最严重的问题还不是旷课成绩差,而是他的生意做得太大了。
程颂经营的几间作坊在长宁不是秘密,县学里知道的人也不少。而商籍不能科举是律法规定的,如此张扬的生意人居然参加了院试,不中也就罢了,中了自然有人不满。于是这几日便有不少学子联名请愿,要求废除程颂此次的成绩。
“凭什么要取消少爷功名?那是少爷辛苦读书考来的!”
没等黎仁诚讲完,反应过来的画砚先急了。
“所以,是学子们联名上书要取消我的成绩?”
程颂拍拍画砚,示意他先坐下,转头和黎仁诚确认。
“是,是有些学子联名请愿此事,请愿信已经递到县学和衙门了,单县令派人来传话,让你回来就去趟县衙。”
差役前日就来送来消息。章清谢驰和陈卓听说后想去青寿找程颂,被黎仁诚拦下了,说等程颂回来再说。事情还没解决,他们找去了只会让程颂家里跟着忧心。
“这就走吧。”
程颂倒是镇定,面上没看出什么怒意,打算直接去县衙。
商籍的事原本就是个雷,是单县令体谅他年纪小没强制他改籍。如今被人抓了把柄也是正常,这确实算不得告黑状。
程颂虽然心中不快,但并不像画砚那么生气。这事说小了是他一人的功名,说大了就涉及了科举公平。程颂只能去衙门听听单县令的打算,也做好了面对最坏结果的准备。
大不了就是把他的秀才功名取消了,自己和家里都让人笑话几日。不过家里好歹有个圣旨,总不会有人胆大到敢上门嘲讽。
“此事我已写好奏折递了上去,你也无需过分忧心。”
见程颂和黎仁诚来了,单筠直言道。
“奏折?”
程颂很是惊讶,自己这么点儿事都要上奏折,那大琞的皇帝就是电脑也得累死机了吧。
“换个人遇到此事自然无需上奏,可毕竟你刚因筒车之事受了赏赐,之前肥田的法子也十分见效,看能不能用这两项功劳保住你的功名吧。”
最近单筠也有些后悔,当初他是为了让程颂能考院试才没让他改商籍,税钱也是换了个名目收的。不过说实话他并不看好程颂的科举,他那成绩任谁看了也觉着希望渺茫,但毕竟程颂年纪还小,又进了县学,最好还是给他两次尝试的机会,若是不中,依程颂的读书热情应该就专心做买卖去了,到时候再改商籍也不晚。
可是谁能料到这预考倒数第一还整日忙着赚钱的小郎君居然一次就考中了,然后马上就被人给告了。这一下连单筠也有些头疼,思索了两日还是决定替程颂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他求个特例下来。
……
“若是真被取消了功名,就把买卖先记到他人名下,把农籍保住,明年再考一次,沈管事他们不来也无妨,我陪你备考,依着你如今的功底,应是不难。”
晚饭后给几个孩子布置了算术题,黎仁诚低声劝慰程颂。
只能暂时等待的消息已经告诉了大家,怕程颂烦闷,没人敢再多问,吃饭时采摘小队都安静了不少。
“多谢黎兄,我没事,这功名没了也无妨。”
见黎仁诚眼中的担忧不减,程颂心中发热。
“小弟自幼不擅读书,取中院试也算不易,若说一点不可惜这功名,自然是假话。”
“但律法严苛也是自当遵守,好在这请愿信没早提上去,至少让我把院试考了。成绩也算没辜负黎兄和两位管事的费心教导。就算功名被夺,也无甚遗憾。”
“依着如今赚到的银子,日后也能买得起一个免役的名额,黎兄真的无需为我忧心。”
程颂没有强装坚强,虽然有遗憾,但这是依从律法的请愿,算不得诬告,他心中确无怨恨。
可能是自小父母不在身边,程颂很早就习惯了遇事先与自己对话,不开心的事都会自我开导。与其说是因为请愿信生气,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低落更多是因为黎仁诚。
沈衍和王显是给他们几人一起上课,授课的内容也是一样,几个人都考中了秀才也算给两位夫子添了光彩。而黎仁诚却是为他做了许多一对一定制化的辅导,占用了许多自己的读书时间为程颂释疑解惑,付出的辛苦程颂心里最是清楚。
如今这辛苦很可能白费了,程颂心中溢满了对黎仁诚的愧疚。偏偏他黎兄还在宽慰自己,还在为他下一次预考操心,这人怎么这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