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厘清了自己的情感,他也未觉羞耻,反而心中安稳许多,只是不知程颂想法如何,不过他并不急着找对方表白确认,还有几月就是院试,他无意在此时给程颂增添烦扰。
表白夭折了,程颂又拾起了事业心。第二日从新南村回来,他就给刘实和陈家又下了二十台筒车的订单。
这东西贵在设计,用料和制作并不繁杂,很多部件都是相同的,对木材也没有太多要求,只要凑够人手,两三天就能打造一台。
程颂给的价钱是十两银子一台,利润已经不低了。
新北村的筒车没等全部装完就成了长宁一景,比曲辕犁引发的热闹大得多。程颂已经有了要事及时上报的自觉,早早去县衙向单筠做了关于筒车的汇报。
亲自看过之后,等不及五月夏收,单筠就单为筒车上了回折子,不惧夸张地把筒车的作用使劲夸了一通。虽然奏折上没写明,但心里盼着圣上能亲派官员到长宁视察一番。
筒车对农耕的作用显而易见,单筠不是贪功之人,但自己治下的功绩也不会藏着掖着,只是他没料到这份期盼实现得如此之快,奏折递出去才五天,京城的官员就到了。
奏折不是加急的军报,五天撑死刚到京城。单筠猜不透为什么考察团来得这么快,也不好多问,而且为首的工部侍郎谢绝了在县衙休整的提议,想要尽快完成公务,单筠只得召唤几位主官立即去了新北村。
秀才院,严家兄弟也收到了京城的消息。那日见识过筒车,严昭就给京城去了信,所以单筠的奏折还没到,盛宣派的人已经出发了。
新北村的荒地是程颂的,筒车的图纸也是他给的,程颂自然要去陪同,收到单筠的传话就急急出发了。他绕着城外好行车,反而比视察的官员到得早。
一番简短的引荐行礼过后,程颂就缀在了队伍边缘。
京城考察团亲眼见到筒车灌溉的便利后也不免感慨一番设计精妙颇具巧思。他们中间有工部的能工巧匠,仔细看过之后大概明白了如何制作,只就几个关窍细节与程颂做了详细确认。
县衙跑得多了,程颂早没了见官的紧张,进退有礼对答顺畅。听单筠说朝廷可能在全国推广筒车,立刻把图纸无偿递了上去。
他本就没打算靠卖筒车翻车挣钱,做出来就是为了解决灌溉难题,保障收成助力增产,让更多百姓吃得上饭。如果参照翻车价格,那一台筒车至少得卖个五六十两,很多地方就是举全村之力都买不起。
听舅父说筒车转起来后耕田的效率提升了不少,程颂还打算给周边的贫困村子捐赠一批。但这东西虽说两三天就能打造一台,但仅长宁县下辖就有好几十个村子,整个云州那得数百个了,仅凭长宁这两间木工作坊根本供不上。
可如果官府出面大量征集工匠赶制,那速度必然快得多,程颂听完巴不得尽快开工,哪会心疼一份图纸。
急着回京复命,工部侍郎带着考察团离开新北村后直接去了云州码头。
程颂随着县令一行回了长宁,他不清楚全国推广是不是需要百姓自己掏钱,官府仅出技术,便向单筠提了自己想给长宁的贫困村子捐一批筒车的想法,单筠听罢直接拒了。
“不用你捐,县里拨钱给每个村子打造一台筒车,想多装的再由自己村子出钱。”
单筠听完程颂的想法,心里赞赏。不过去年的灾民安置程颂就出了大力,他买下的两处荒田又雇了许多贫民做工,据说工钱待遇都不低。如今又做出了水车,攒下的关注够多了,年前糖商那出还算不得完结,单筠怕他风头过盛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程颂没想那么多,以为只是衙门想为百姓做些实事,还搜肠刮肚拍了几句马屁,听得单筠直皱眉,直接转了话题提醒他院试将近,须要多用功读书。
考察团都回京了,单筠的奏折才被呈了上去,加上工部的回报,盛宣下了两道奖赏的圣旨。
一道是赏给单筠的,虽然没升官,但把他的俸禄提到了正六品。
正七品的县令领正六品的俸禄,意味着等到年底官员考核或是单筠下一个任期满了,最次也能连升两级,若是这期间施政无过甚至有了新政绩,五品的位置都可以展望一下。
另一道奖赏是给程颂的,奖的自然是他建造水车上呈图纸的善举,赏的是三千两白银和一千亩上等田。
圣旨要在长宁县衙宣读,黎仁诚担心程颂紧张,陪着一起来了。这是程颂穿越之后第一次接圣旨,也是第一次行跪拜礼,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宣旨太监姓薛,是盛宣跟前的老人,见程颂得了赏赐既不惶恐也没有过多的喜色,还赞了他一句少年有为宠辱不惊。
礼过之后程颂那点别扭很快就消散了,借着道谢的机会把提前准备好的一百两银票递给了薛公公。对方也没客气,直接收下了,再开口的语气又温和了几分。
薛公公倒是没急着走,在长宁停留了一晚,但接待的工作由县衙负责,无需程颂坐陪。领完银子单筠就让他俩回学田了,一千亩良田的位置还没定,等忙过这几日再通知他来衙门办地契。
穿越之后,程颂在祖母那里领过零用,在亲爹手里坑过束脩,更靠几桩买卖挣过大钱,唯独没从官府领过赏钱,还是皇帝发的,新鲜多过骄傲。
三千两赏银是实打实的银锭子,程颂还带着圣旨,主簿派了几名衙役帮忙抬银箱顺便护送他们二人回学田。
程颂嫌沉,想直接把三千两存到钱庄,但这银子是皇帝赏的,他又担心马上存了会否有忌讳,只能先带回秀才院和圣旨一起供起来,至于钱怎么用之后再说。
“没想到我突然就和皇帝有了关系。”
衙役们在前面推车,程颂跟在后面和他黎兄偷偷说小话。
黎仁诚没明白,直接问什么关系。
程颂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附在黎仁诚耳边,悄声道:
“金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