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人才济济,若想一击即中且得个好名次,多积蓄几年才是正途,县令对黎仁诚的决定自然欣赏,也寄予厚望。
虽然大家都更关心作坊生产,但毕竟程颂还有层学子身份,问完黎仁诚,县令也耐心关切了一下程颂。
程颂自问学业与上月初来府衙时相比,没有退步就算不错,只能厚着脸皮道了句学生会向黎兄多学习。
好在几位大人都是心中有数,怕这位除读书外天赋都够异禀的小少爷被问住了难堪,没人考校他的功课。
程颂不想在县衙多呆,更不想再聊学业,没等大人继续关心他,主动汇报了近期作坊的生产,重点说了那些灾民做工的近况。
核心重点就是一切都好,请大人放心,我一定保证受雇的灾民在家园重建完成前吃饱吃好!
灾民如何即使程颂不说,县令心中也有数。
养济院是官办的,现状定期有人呈上来,据报被程颂雇佣的那些人不仅日日吃得好,领了工作服,精神都好了许多。
堂上的几位大人早就心中有数,今日看向他的目光一直分外慈善,绝不单单因为杏干香糯。
等程颂说完,县丞跟着开了口:
“程小郎君果然年少有为心慈仁义,那些灾民为你所雇也算得上因祸得福,只是那受灾的两村里被雨水冲下的山石泥土太多,重建进展缓慢,这些人可能暂时无法重返家中。”
县丞这话说了七成,差的几句就是希望程颂能继续体谅,把照顾灾民的责任再扛一扛。
程颂自然听得懂,急忙点头表示没问题。
作坊六月活儿多,正是赶工的时候,他还担心灾民走了没人可用呢,所以表态很痛快,这责任我继续扛,请领导们放心!
程颂这番话言辞恳切态度真诚,听得几位大人脸上都浮现了满意之色。
在与县令眼神沟通后,县丞再度开口,略微严肃地对程颂说他那作坊人多,建议他平日多备些粮食。
程颂听罢一愣,看向了身边的黎兄,前几日他们刚听了方四爷的劝说买了糯米稻米,现在又被县丞提醒,难道南边受灾的程度比方四爷对他们说的还严重?
黎仁诚的想法程颂此刻也不好问,但粮食是大事,他这脑子也转不了那么多弯,直接就把自己听过的南边情况说了,问几位大人长宁会否缺粮。
听说是云州码头传出的消息,县令几人也不算意外。
其实程颂他们来之前,这四位大人就在商讨南方受灾可能影响云州这边粮食供应,进而波动粮价的事情。
如今看来这消息早就顺着运河传遍各州府了,若是传播面再广一些,即使粮食不缺,都可能因流言引发抢购,人为推动粮价上涨。
“现在受灾的只是南边两三个州府,但依经验,七月还可能有暴雨,到时若再有地方受灾,定要转运粮食过去。眼下这些日倒还不至缺粮,只是新粮的价格可能会涨一些,你那里日日耗费不少,还是多备些稳妥。”
县丞看着程颂说道,按说这种消息他们不应多说,但近百名灾民都靠这小郎君的作坊吃饭,万一粮价真涨了,他也不忍心看程颂负担过重。
“可是我在云州码头时,正好遇到漕运官船卸粮,不是从南方来的新粮吗?”
程颂忍不住问。
“你以为那官船卸下来的粮食都是要留在云州的?”
问话的是专门负责钱粮事宜的主簿。
“嗯?卸在云州难道还要卖去别处吗?”
程颂不解,他们这里又不是大琞边境,也没听说哪里要打仗,不需要往前线送粮,卸船的粮食不就应该运往常平仓或者云州各处的粮行售卖吗?
可为何这几位大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貌似还是同情智商的那种?!
“以前听夫子讲过,为安全起见,大琞的漕粮运输是分段而治,运粮的船队并非从南边装了粮食一路送到京城,而是会中途卸下,再由负责下段路程的官船重新装运,同那些只走熟悉的一段水路贩货的商船一样。”
黎仁诚给程颂解释道,那日在云州见到官船卸货后,他俩没有聊过运粮的事,根本没想到程颂以为那些粮食都归属云州了。
程颂谢过黎兄,倒也没因为自己的无知太惭愧,只默默埋怨了两句钱夫子,一点时事常识都没讲过。
谢过各位大人的提醒,抱大腿的任务也算完成了,程颂和黎仁诚离开县衙去了主街上的粮行。
见到程颂,粮行的掌柜自然十分热情,听他说想多买粮也不意外,还说这两日去云州进货时也听到了些风声,好在他们次次过去都能运回粮食,所以并未过分担心。
“若是程公子想多要,明日的进货单上我就多加些。”
掌柜对程颂说,他们差不多每隔三天就要去一趟云州,主要是进些米粮,粗粮和麦子长宁本地收上来的通常就够卖了。
“那就还是多要些稻米糯米吧。”
他们第二次去云州时,买到的甘蔗不多,王家兄弟决定多留两日,再等等其它商船,多买些再返回。
但即便用甘蔗做冰糖,多囤的糯米也无需担心用处,继续做饴糖或者做糯米主食都能消耗掉,稻米就更不怕多了,程颂各订了三十石。
两边作坊一日就要消耗一石多的粮食,加上从方四爷那里买的和搭配的粗粮,这么多粮食应该能够近两个月食用了,八月份地里又能收获一波杂粮,就算南边粮价再高应是也无碍。
掌柜做好登记,又让伙计把店里现有的稻米糯米各装了几石先送到学田,剩下的等从云州进货回来再送。
见小东家进趟城又买回这么多粮食,满院子人都无语了,难道杏干过季了,作坊要倒买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