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还从没听过有人这样称呼黎仁诚,顺着呼唤声抬头望了过去。
“黎贤弟,怎么几个月都不见你来,是来找夫子的吧?山长和几位夫子都在后面思学斋,前日月考结束,有不少学子在思学斋听夫子点评。”
这人都等不及黎仁诚回话就又问上了,言语中还多了份诧异:“你现在来,难道要报名乡试?”
“廖兄好,这次来只是想请教夫子一些功课,不打算报名乡试,这几位是我的家人和好友,对府学有些好奇,便随我一同前来。”
黎仁诚冲着来人拱手说完,又转向程颂和章清谢驰:
“这位是廖兄,府学的藏书阁副办。”
副办?副的办事员?程颂不太确定,不过大概意思应该差不多。
他和章清谢驰依次向这位廖兄通报了姓名,对方看起来二十三四的年纪,五官端正,不算典型的书生样貌,多了一些粗犷,要不是在府学遇到,程颂不会以为对方是个读书人。
“诸位好,在下廖阔,说是副办,就是管理一下府学的藏书,平日闲在得很,黎贤弟去请教夫子,我可以带着几位小郎君逛一逛。”
廖阔倒不奇怪学子亲友来参观,入读府学虽离入仕还差一步,但对多数学子家庭而言绝对算是光耀门楣的大事了。
每逢新生入学,都有些学子是家人陪着一起来的,见识过府学之后在邻里乡间也是份特别有脸面的谈资,只是从没见过谁带这么多小郎君同来的。
听姓名这几人中至少有一位是黎仁诚的兄弟,他不是为了帮家里种地才无法住在府学就读吗?
如此辛苦竟然不止是为了温饱,还要再供养家中兄弟读书,黎贤弟读书的毅力和对家人的关爱都十分令人钦佩啊……
程颂听出来了,这廖阔是个自来熟。
黎仁诚谢过廖阔的好意,说道:
“不急于此时,等夫子忙完我再过去,不要打扰了今年下场的同窗,廖兄这是在忙什么?”
廖阔是从藏书阁方向过来的,那边还有几人正往藏书阁的廊檐下搬桌案。
“晒书,对了,你是去年秋天才入的府学还没赶上过,每年六月这藏书阁里的书都要全部取出晾晒清查一次,若有残缺还需采买补上。”
廖阔这个副办在府学确实是闲职,一年一度的六月晒书就算得上难得的忙碌,程颂他们也是赶巧了。
“晒书?请问廖兄,我们能过去看看吗?”
谢驰是爱书之人,听到晒书一下就心动了。
“自然,摆好桌案就要取书开始晾晒了,几位可以先进藏书阁一览。”
程颂看向黎仁诚,他们并非府学学子,进来参观一下校园还好,图书馆也能随便进吗?
黎仁诚对书籍的热情更高,直接点头道:
“无妨,同去吧。”
“藏书阁内多是经史子集,历朝历代大儒名士的个人文集,天文历法、算学医学方面的专著也不少,杂书倒是也有些,但没什么孤本秘籍,若是特别珍贵的,也会被山长夫子珍藏,并不会放在藏书阁。”
廖阔听了程颂的问题,给他解释了藏书阁的情况。
“是怕这藏书阁不安全吗?”
章清抢着问道。
“安全倒是问题不大,藏书阁附近严禁用火,外墙用的是耐火转,也少有外人会进入,珍本不放在这里还是怕被借走丢失。”廖阔说。
“还可外借?”谢驰带着惊喜抬头。
“外人不能借,府学的学子可以,做好登记,按时归还即可。”
廖阔边说边引着他们进入藏书阁。
藏书阁是栋两层建筑,内部十分宽敞,大约三分之二的面积都立满了书架,进门处有几张长桌,没有椅子,只放了一圈方凳,书架间隔两人距离,架上书籍摆放得十分整齐。
“这些书架书柜都是樟木所制,可以防虫防蛀,但书籍长期放在楼内总是不免受潮,所以年年需要摆出去晾晒一番免得发霉。”
廖阔问了程颂几人对什么书更感兴趣后,直接带他们到了以杂书为主的区域。
“这里不止有话本游记之类的杂书,也有些一些书法绘画的拓本。”
“还有话本?”章清问。
“自然有,话本也不全是迷惑心智误人前途,也有不少被人称道的佳作,不过毕竟府学以乡试为重,夫子们并不推荐多看。”
“藏书阁可有童书?”
程颂虚揽着身旁的梁文问道。
藏书阁为了防潮,书架下面几层都没有摆放书籍,只摆了些合盖的书箱。
自己哥哥和画队长仁安哥哥都在书架间行走,梁文不敢打开那些书箱,书架上的又够不到,只得回到程颂身边,揪着一旁黎仁诚身侧的书包带子把玩。
“童书?倒是有几本三字经千字文,府学没人借阅,应是存放在东面书柜中。”
廖阔看了看梁文,以为程颂是想给这孩子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