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两年前祖父葬礼上的匆匆一面,周青月也是多年没见过程颂了,乍一见还不太敢认,听了介绍才赶紧把人让进堂屋。
丈夫刘实也放下手里的箩筐摘了羊皮围裙,陪着一起坐下说话。
“舅父为何去了学田啊?”程颂接过表姐递来的茶水,赶紧问道,他记忆中外祖父家的山货铺生意应该不错,虽然比不了程家富裕,但温饱自足应是无碍,怎么就跑去租种学田了呢?
“山货铺六七年前生意就不好了,通了运河后,往来云州的商人多去了有码头的几个县镇,走陆路来长宁的商人少了许多,生意太差就关门了。祖父和父亲还有些木工手艺,就把铺子改成了作坊,但长宁有家老牌的木工行,大些的买卖都去了那家,县里其他木匠只能接些修补的小活儿,赚不了多少钱,两年前祖父去世后爹娘就带着青山青河去了学田,那边的二十亩地收成虽然比不了开铺子的好年景,但总算是安稳。”
听完表姐的话,程颂想起前天光顾过的木工行,早知道就来舅父家定家具了……
“那表姐与表姐夫就在此处继续经营木器生意?”
院子里堆了不少木头和竹子,程颂猜是买卖没停。
“相公原是父亲的徒弟,他倒是手巧,除了木工,还会编些竹篓笸箩卖,赚得钱虽然不多,维持这个铺子倒也够了,反正爹娘也不想将院子租出去,我二人就继续开着铺子守着家,每年冬日里农闲的时候全家人还会搬回来,学田那边毕竟算不得家。”表姐说道。
程颂倒是记得舅父家有三个孩子,都比自己大,最大的表姐周青月今年二十岁,表哥周青山周青河应该是十七八。
他都不知道大表姐什么时候成的亲,可见他们与程家的关系有多冷淡。
不过为什么出了嫁的表姐会和表姐夫守着娘家,程颂没好意思问,弄清了情况把礼物留下,又和表姐买了些竹编的笸箩就离开了。
至于为什么买笸箩,一是因为程颂觉得自己竟然不知道舅父家困顿至此,连前些天买家具都没照顾亲人生意心里有些愧疚,二是这院子里成品最多的就是竹笸箩。
大的十文小的八文,程颂大小各要了十个,买少了他怕表姐不收钱,多买些虽然也都各便宜了一文钱,但他猜至少还有些薄利,这么多笸箩他和画砚也搬不了,表姐夫说下午用推车给他送去,顺便去看看爹娘。
“少爷,咱们买这么多笸箩做什么用啊?”画砚听懂了程颂的用意,但笸箩又不能吃,灶房里有一两个足够了,去城门支个摊子倒卖了吗?
“不卖,有用。”
买的时候是为了给表姐家添点儿生意,走了一会儿程颂已经琢磨出用途了。
先带着画砚去重买了一份礼,准备下午给舅父家送去,又去粮行和盐行加了运费让伙计送一百斤黄豆和五十斤细盐去学田。
画砚弄不清少爷要干嘛,只能提着点心跟着走。
买好东西回到学田村已近午时,黎仁诚已经把要种辣椒的地翻好了,程颂赶紧洗手揉面包包子。
包子是菘菜鸡蛋馅的,没有猪肉程颂就多放了油。上午腌的萝卜也可以吃了,酸甜香辣得让另外两人都快不认得芦菔了,想不到这最常见的菜蔬居然还能腌出这个味道。
本来画砚和黎仁诚都默默打算以后不食辣椒了,现在两个人都吃得不舍放筷子!
“陶釜中还蒸了几个馒头,我明早煮个粥,将馒头煎一煎,午饭黎兄和画砚就热这个包子,晚饭可等我散学后再做。”
看来自己暂时是放不下锅铲了,程颂也有些叹气。
“少爷读书辛苦,明日起我会和黎秀才学着做一些,不能日日让少爷做饭。”
少爷做的包子是真香,但画砚还没馋到忘记他家少爷是来县学读书的,没听过哪家少爷读书还要自己做饭的。
这话听得程颂直想哭,吃着少爷做的包子你还能琢磨和黎秀才学做饭,就黎兄那只需撒盐的厨艺还用学?这孩子找师傅的眼光也是不求上进得很啊……
“颂弟每日操劳饭食确实不妥,不若也从佃户中寻一两个帮手。”
黎仁诚清楚自己的水平,也看出来程颂不打算在饮食上凑合,于是给出个比较可行的建议。
“对啊,再找个家政阿姨不就行了!” 程颂也想锤自己一把,这么简单的办法还得靠黎兄建议。
“家政阿姨?”黎仁诚和画砚同时看向程颂。
“呃,就是厨娘,不过厨娘一般是住在家里,咱们就找个每日能按时来帮忙做饭的人,厨艺不要求多高,学田的农户家中都不富裕,估计也就会烹煮一些常见食材,只要人像吴婶子那样干净利索就差不多,我也可以简单教一教,保证你我三人每日吃得干净卫生,营养均衡就行。”
干净卫生大概能理解,“营养均衡是何意啊少爷?”
画砚举筷叉向第三个包子。
“营养就是每日饭食中的水谷精微,餐食最好有荤有素,食材种类尽量多一些,杂粮细粮搭配,这样饮食于身体有益。”
“有荤有素好,少爷烧得红烧肉好吃。”
画砚把少爷话中的重点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