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暴雨如珠串一般噼里啪啦地敲打在车顶上、黑伞上,如同倒豆子一般的,吵得人心神不宁。
陆南星听傅常言这位大股东的话,又在医院打了几天的葡萄糖后,终于在护士量体温发现只有三十六点五时,荣获了出院的批准,当下打了个车就奔去了画室忙活,他要尽快将画室一切布置好的同时,还揽下了一份大活儿——傅盛集团的冬至画展。
——“陆南星,你应该知道,傅家不养闲人。”
陆南星:“……”
虽然但是,有了这句话陆南星心里竟陡然好受了一些。
好像不做点什么,这钱就拿得分外烫手一样。
“……星宝啊,我有时候真不懂你们夫夫诶,说不上心吧,投资、软装,这些大活儿搞得倒是一套一套的,说上心呢,忙活一天了一条消息也没有,连秋天的第一杯奶茶都不给你安排上。”
终于把画作一幅幅都挂上墙的苏文静,一抹额头上的汗,长呼出了一口气后一屁股坐在高脚椅上,晃荡着自己修长的腿,拿过桌上的热奶茶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陆南星此时正把自己最满意的一幅画作——那是他很多年前描绘的一家人共度晚餐的画面——挂在了画室最显眼的位置。
刚想满意地点点头,就听得苏文静这声狐疑的问询。
满头黑线地转回头去,陆南星微微扶额,一面从梯子上走下来,一面分外有自知之明地给画室这位精神股东分析:“苏文静女士,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傅先生现在可是咱们画室的大股东。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就算是要送,也是我送他好不好?”再说了上心,他们只是协议结婚,表面夫夫而已,还要上什么呢?
“对哦。”苏文静闻言眉头一蹙,又黑又圆的眼珠子一转,仿佛也琢磨过来这个道理,“那你为什么不给你们大股东送嘞?”
“我……”
刚刚还慷慨激昂的陆南星,被这灵魂拷问问得整个人一愣。
苏文静却仿佛来劲儿一样,蹙着眉头,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就算不提他是你画室的大股东,他现在也是你法定的老攻诶~给自己老攻送一杯秋天的奶茶,好像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虽说也是合乎情理的。
但是,但是……
“而且就算是要闪婚,也不必对你这么好吧?又给你家里注资,又给你画室投资什么的……”
苏文静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一脸严肃的样子仿佛是生怕自己精心培育的大白菜,误入了什么不知名的陷阱,忽然,苏文静猛地抬起头来,瞪圆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是终于识破了这个惊天杀猪盘——
“诶星宝,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他当初是对你一见钟情,然后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之后所做的种种,其实全都是情!难!自!禁!”
“至于为什么嘴硬心软——”
“全都是因为他爱!而!不!自!知!哇想想还挺深情的诶有没有??”
——如果傅常言此时在这里,必定满头黑线对这一奇思妙想扶额苦笑,然而苏文静却越想越合理双眼放光简直一副“磕到了磕到了”的兴奋表情,“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要假戏真做了?”
陆南星:“……”
人可以离谱,但绝不可以没谱。
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总也感觉可能性不大,更何况……
“我不给他送奶茶是有原因的。”
陆南星推了推眼镜,严肃又坦然地指出了这件事的核心问题。
“我没有他电话。”
苏文静:“?”
“……他也没有我的。”
陆南星垂下眼补充。
所以,他不可能给傅常言送。
傅常言也绝不可能给他送。
苏文静:“……”
嘎嘣,苏文静咬着吸管,缓了一两秒钟后,忽然瞪圆了眼珠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南星,“所以,你们都差点擦枪走火完成生命大和谐,甚至你还想给他来一个‘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的俗套戏码,但其实,你们连个微信都没有????”
虽然上一次就知道了分外离谱的事实,但两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夫夫居然到今天还是陌生人状态,仍旧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而一向淡定从容的陆南星不知何故,竟在此时感到一些脸热,心虚地低下头推了推八百度的眼镜,仿佛已经跟傅常言结婚多时却连他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这件事,有多不应该那样。
只是转念想想,一个巴掌拍不响,如今的尴尬局面怎么想也都是他们共谋的结果,仿佛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应该的了……
窗外的雨仍在噼里啪啦下个不停,仿佛一个醉酒的鼓手在胡乱敲击着鼓面。
陆南星心虚地岔开了话题,又给画室做了一遍清洁后,终于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准备跟苏文静去吃顿火锅庆贺庆贺画室完工了。
却听得哗啦一声,外卖员穿破风雨推开玻璃门,气还未喘匀就举着手里的奶茶喊道:“请问谁是陆小天才画家先生?”
“一位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先生给您点的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到了!!!”
“……”
“……”
外卖小哥洪亮的嗓音响彻空荡的画室。
而画室却因为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嗓音,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苏文静缓了好一阵,才倒吸了一口凉气,扭回头对同样尴尬到石化的陆南星开口道:“星宝,你们肠炎还是那么……”
斟酌了一下言辞。
苏文静终于吞下嘴里那颗浑圆的珍珠,竖起大拇指由衷地夸赞道:“语不惊人死不休!”
还小天才。
他们星宝是什么电话手表吗哈哈哈笑死了!!!
陆南星:“……”
虽然好像分明是个夸人的词儿,但是听着叫人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愉快啊喂!!!
硬着头皮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了奶茶。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热气,陆南星原本石化的一张脸竟在此时渐渐回暖了,扫了一眼苏文静手里那杯奶茶,陆南星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谁说我没有的。”
只是声音细弱牛蚊。
很快就被外头的风雨给掩盖过去了。
……
而彼时,狂风暴雨中的另一边。
付红年站在金秘书支起的庞大的黑伞之下,乐呵呵地看着已经送完奶茶从画室出来的外卖小哥。
全然没注意到身旁金秘书已经黑透的一张脸。
“少爷,或许……你听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