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余谓对这个字眼很敏感,不仅是因为陈逸给过他不切实际的愿望。
也不只是因为任有道是个流浪汉。
他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
然后打开手机,搜索栏里出现一行「养猫注意事项」。
他对任有道的容忍真的太多了,他自己都怪自己。
“任有道。”
他喊着他的名字,楼下的门铃那么刚好就响起,盖过他的声音,也盖过那一瞬间他想看到那张脸的需求。
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他忍不住抱怨任有道随便就让陌生人进门。
余谓走出房间,看见对面轻轻掩上的门,门缝后一双圆圆的小眼睛。
猫是敏感的,安静的动物。他这样想着,对门后的小生物有了兴趣,就像机器人突然产生了解人类世界的欲望。
“任总,这里有些文件需要您签字。”
还算熟悉的声音,余谓警觉一下,表情却和刚刚没什么区别,在二楼的栏杆边轻轻蹲下了。
“行。”楼下的人回答得很干脆,他隔得太远,识别不出任何情绪。
可他明白,签下这些文件绝没有那么容易。
白纸黑字,就像纽约的咖啡店,暗示一个很决绝的终点,对面是难以释怀的彼岸。
门后面的小猫看到他伸手,轻轻用鼻子顶开门。
“易先生说...”
“我什么都不要。除了之前说好的钢琴,全部还给他。”
任有道打断得很快,余谓都被他的语速惊讶到转过头。
沙发上的人娴熟地拆开笔盖,随意翻着那些白纸。一张一张过去,他的眼里却没留下任何东西。
“易先生也是这样说的。”菲菲叹口气,一直到现在都没坐下。
心脏莫名刺痛,余谓的手缩了回去。
他没想到面对一个人的恶意那么困难,哪怕恶意不是向着他。
可能是承受过相似的痛苦,可能是遥远的感受从身体里被唤醒,余谓看着那只橘猫警惕地盯着自己,便没有心思再逗它。
他靠着栏杆站起来,看着任有道脸上讽刺的笑容。
他知道他在假装没事,他知道每一笔用力划在纸上的签名都是血,他知道任有道的手背为什么都是青筋。
一举一动,都是和过去彻底分割的失控。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下了楼。
按下烧水的控制键,本来想泡茶,可还是去冰箱拿了瓶牛奶,倒在任有道的杯子里一气呵成。
他无声把杯子放在桌上,他看到任有道起飞的笔很明显停顿了一下。
“猫粮,猫砂,猫砂盆,猫抓板。”
他故意去看别处,楼上那只橘猫正在上面望着他们,
“我已经下单了。”
尽管他暂时没有,他还是莫名其妙这样说了。
这些话能让任有道安定一点。当然和他以后再把任有道赶出去不冲突。
任有道转过来看他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明亮好多。
他的手过来搂住余谓的腰,余谓挣扎两下还是被他扯着坐在旁边。
“什么都不买还说养猫,想一出是一出。”
余谓抱怨两句。
任有道又在另一张纸上签了字,然后才转过来对他说,
“好奇怪啊,明明签完以后我就真成流浪汉了,我还是觉得好爽。”
他边说边攥着余谓的手,
“上次签这玩意儿的时候我旁边一个人也没有。”
余谓抬起他的手给他自己脸上来了一拳,
“想一出是一出。”
说完他就站起身,上楼的时候把刚刚说要下单的东西全都买了。
橘猫还在二楼看着他,这次不躲了。
“你爸在下面。别看着我。”
余谓斜他一眼,头也不回进了房间。
再收留一会儿,就一会儿。
————
自从上次在刨冰店听了茵茵说的话以后,郝业好久都没缓过来。
他一直说服自己没事,可任有道的脸还是在他脑子里晃啊晃。
本来只有任有道一个人,现在变成他和余谓两个人,一边晃一边亲嘴。
承不承认他喜欢任有道都没所谓了,他已经彻底被这对行凶的情侣打死了。
刚上完一节课,郝业拖着行尸走肉的身体走出公司,没反应过来自己正路过那家“特别”餐厅的玻璃窗。
第一次和任有道见面那天,他们就在这里吃饭的。后来也在这里碰见过一次,那今天能不能...
靠啊!
郝业定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面前的玻璃窗里面,直直坐着那个笑起来痞帅痞帅的人。
对面是余谓。
靠啊!
郝业又想起自己像个傻逼被蒙在鼓里,手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往玻璃窗一敲。
“咚”一声。这下想逃也来不及了....
“郝老师。”任有道已经在里面朝他招手,用口型喊着他的名字。
那张嘴唇...算了,已经被对面的余谓啃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