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抬头的时候笑得不羁,
“现在要回家了。你去咱们家上课是不?”
“啊,是。”郝业回应一句。
任有道忽然清爽地站起身,还要大幅度伸个懒腰,也不怕把他一身名牌撑破。
“那顺路!走!”
他爽利说一句,而后迟疑一会儿,
“这个公交车站有车能到咱家吗?”
“有..有啊。”郝业觉得更加无措了。
任有道转头看着站牌上的巴士数字,郑重其事点点头。他本来想叫另外一个值班的管家开一辆车出来送他们,可一想到管家又出现任易那张脸。
他觉得自己现在必须开始习惯没有那栋房子,车,和公司的生活。
“行,那我和你一起坐公交车回去。”
他太了解任易。
今天任易说的收回房子,绝不只是一个警告他的借口。
那么彻底和任易说再见的生活,就从今天的公交车开始。
————
任有道端着热好的双耳碗出来,还夸张地戴个烤箱手套。
余谓在厨房门口截住他,边说话边扯他的外套往楼上拉。
“啊?上去吃啊?”端着碗的人向来小心翼翼,没办法只能被余谓牵着鼻子往上走。
“你吃饭吃得稀里哗啦的别人怎么上课。”
余谓没回头,钢琴旁边的两个人正眼巴巴看着他俩上楼。
任有道没管他们,死死盯着余谓的背,
“怎么个意思?吃饭稀里哗啦...你表演个我看看呗?”
终于把任有道带上楼之后,余谓靠着栏杆给了郝业一个眼神,意思是麻烦解决了。
房门一关,总是闹腾的人就这样被关在房间里面吃饭了。任有道翘个二郎腿,
“你让我上来吃的,给我拿筷子去。”
余谓没理他,把拿上来的杂志放在床头柜,
“成年人了,吃饭筷子都不会拿。”
“你吃手抓饭吧。”
“诶,你这就不负责任了哈...”任有道叨叨着倒在床上,想往他这边爬,看到杂志封面先是愣一下,而后快速蛄蛹过来,一把按住了余谓的手。
“你干嘛?”余谓没躲开,反而看看那碗还在冒热气的饭。
任有道的眼神忽然变了,像是找到乐子的浪荡公子,口袋里大把子儿等着花,
“你看这杂志?”
“看杂志和你有什么关系?”余谓才发现他的重点是杂志,隐私被挖出来了一样羞耻感爆棚,那只抓着杂志的手暗暗和任有道的手较起劲来。
床上的人眯起眼欣赏他的表情,而后像个江湖高手一样松开了杂志。姑且算作让他一局。
“当然没关系。”任有道蛄蛹着后退,回到了那碗饭旁边,竟然自如地从口袋掏出一个用纸巾包好的勺子。
他故意把饭吃得很大声,尽力演绎“稀里哗啦”的效果,可是余谓只是在旁边安静玩着手机,不受一点影响。
“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能把饭吃完就行。”
“那你不问我为什么和郝老师一起回来?”
“你俩一起把饭吃完也行。”
任有道放下勺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这碗东西?”
余谓更加难以置信地抬眼,
“不是你让我留饭?让我留饭你不吃怎么行。”
任有道胸腔有些起伏,刚刚在另外一栋房子里的事情又爬过来搅乱思绪。
他抓着勺子,舀了半天一粒饭都没舀起来。
“你知道我刚刚见着谁了吗?”
余谓再次抬眼,任有道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贴在他半边脸上。
他没看回余谓,说话的语气轻飘飘得就像在谈论路边遇见的野猫。
“任易。”
余谓的视线忽然滚烫一点。
像是有什么心事被确认,又像是他们两个本就摇晃的感情在招摇过市,余谓自嘲地扬了一点嘴角,把手机放在被单上。
“跑那么急,原来是去见他了。”
刹车时差点被甩出车子,任有道头也不回地把他和茵茵留在校门口...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他说完,任有道猛地偏过来看他。
突然扬起嘴角,像是抓住了他转瞬即逝的一点情绪,
“你怎么了?你不想我见他?”
“吃醋啊?”
余谓坦然笑一下,他不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叫「吃醋」,毕竟那些情绪和他的自嘲一样没留多久。
像是早就知道任有道喜欢踩在他的愤怒上跳舞,他偏不要愤怒,
“只要把这碗饭吃完,你见的是月球人都和我没关系。”
任有道若有所思点点头,本来想贴过来的身体也坐回去了。
无端的静谧悬在两人头顶,某种情绪和某种隔阂也无措地漂浮。
很奇怪,他们明明早就亲密到负距离接触,可其他距离却没人能研究清楚。
后来没人再说话。余谓故意看了很久手机没抬头。
再看任有道的时候,他竟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旁边放着那个空空如也的饭盒。
不知道为什么,余谓想到他去任有道家的那天。路上任有道也是这样安静地睡着,路灯一下一下闪着他的衣服。
他走上前,拿起那个空碗。
手擦过任有道发尖的时候,被痒得轻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