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旅行余谓把年假用完了。
回到家安顿两天就要过年,可任有道的管家们一箱一箱把年货往自己家里搬,像是默认这个年他们也要一起过。
他甚至没问过余谓就理所当然觉得余谓没有其他人陪着过年。
不过他猜对了。
“我出个门。”
茵茵在楼上睡午觉,余谓从沙发上站起身。
客厅的窗帘都拉上了,氛围也昏昏欲睡,可任有道的眼睛在这昏暗里亮得很。
“去干嘛。”
他把余谓的外套袖子一拉,余谓没使上力就往后倒在了沙发上。
任有道借势一翻,胳膊肘压上余谓旁边的枕头,低头去摸余谓打乱的刘海。
“我们好像从来没像这样待在一起过...”
他喃喃,余谓却抱怨,
“我俩已经连续相处七天了。”
“你没懂。”任有道摸着摸着,自己的脸也往下,不知不觉两个人的鼻子就快相撞,
“昏暗的下午,沙发,独处...
话没说完他已经吻下去。这段时间对于猝不及防的吻余谓开始和他有默契,于是沙发上只有旖旎的呼吸。
“我盯着你老半天了,也不见你主动亲我。”亲着亲着任有道开始抱怨,“这么好的氛围你感觉不到吗?”
余谓盯着他湿润的嘴唇,有那么一点晶亮借着昏暗发光。
他轻轻别过视线,
“感觉不到。”
“哈哈,混凝土。”
任有道笑他,又低头轻轻啄他的唇周,头往下的身子却没有任何动作。
看来这个氛围带点情欲,又无关彻底的情欲。
任有道想抒发的不是野蛮原始的那部分情绪,可除了这个之外,余谓不知道他对自己还能有什么别的情绪。
一个一个吻就这样落下来,唇周,脸颊,绕到耳后。
余谓静静待着,不知道怎么就猛地想到他的大学校园,他抬头看着那些枝干交错的老树后面露出的天空。
成年的世界很多事情都有极端的情绪和欲望。
可此刻任有道天女散花一样袭来的吻让他想到大学,那个明明成年却和真正的世界隔开的乌托邦。
「仅仅是跟你并排坐在公交车上,我都觉得世界好美。」
猛地想起他送给陈逸那本书上,写过这么一句话。可是陈逸回赠他一片空白。
像是对过去的宣泄,余谓倏地推开了肩膀,却是任有道的。
明明任有道什么也没错,可他待在余谓身上就是错的,他的存在,他们的关系都聒噪得一塌糊涂。
爱情都是假的,这个纯爱的幻境也是骗子。
陈逸一手编织,却从没想过负责,现在的任有道也是。
“我出门了。”
余谓穿上拖鞋,背影有些仓皇。
“去干啥。”
“买肉,饺子皮。过年那天包饺子。”
余谓关上门。
很久没有人翻出来的憧憬,也被他一并关上。
————
这几天菲菲不值班,可他没想到逛个超市也能撞见自己老板和老板小蜜。而且是分别。
几分钟之前看到余谓试图和好几个大妈抢最后几袋饺子皮的身影,这会儿买完单就在外面停车场迎面撞见抱着孩子等人的任有道,菲菲觉得自己明年肯定倒大霉。
不得不打招呼,因为任有道已经朝他招手了。
走近,这男人往下拉拉墨镜,热情的笑容像是抓到了陪他打发时间的好帮手,
“哟菲菲,还没回老家啊。”
“这会儿还在这超市干啥?”
任有道假装没在英国机场撞见他。
菲菲也假装没在候机楼发现他们俩。
“啊,是啊,有点事情耽误了。”
“我很快回去,回去之前来这买点东西车上吃。”
任有道怀里的小女孩突然看着他水灵灵地开口,
“因为哥哥你去英国旅游了吗?我们在机场看到你了。”
头皮发麻....
菲菲尴尬到原地扣出一座喜马拉雅,可任有道却大笑着捏捏女孩的小辫子,
“哎呀!我们家就是诚实孩子,还细心,这么乖....”
说着甚至扭过头,仿佛真是鸡娃的家长,
“你说是吧,菲菲。”
菲菲眨巴一下眼睛,顺带把视线移走了,
“是...啊。”
不过为什么是「我们家」孩子?难道他真和余谓生了个?有钱人的世界这么先进了?
“任总在这...等人啊。”
为了不让空气尴尬,菲菲使足力气社交,而且任有道待在一起的这点时间需要三天才能治愈。
“哦,”任有道把墨镜拉回去,“在这儿等余谓呢,他在里面买东西,你见着他没?”
“没...”菲菲下意识想说谎,又觉得今天的谎言未必有点太多了损功德,“啊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和余先生很像的人,在里面抢饺子皮。”
“抢饺子皮?”任有道墨镜底下的眉头一皱,“谁和他抢?”
“一些...阿姨。吧。”菲菲觉得更尴尬了。
这边任有道刚开始笑,他就察觉到身后有一道沉默的目光,扭头一看是余谓,手里拎的袋子里装着饺子皮。
早知道不说实话了...
菲菲连招呼都没打,余谓却在路过他的时候安静地点了个头,然后把女孩抱下来放在地上,整个袋子就往大笑的任有道脸上一砸。
动作太连贯,又安静,让人直呼高手。
“你怎么还不回家。他没给你放假吗。”
余谓收拾完任有道,很自然地转过来。
可是余谓明明才在英国机场看到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已经放假了。
“哈哈...马上,马上就回去了,买点东西...”
在这种可怕的平静下,菲菲语言系统混乱了。
好奇怪,平时在家里面对任有道这个神经病都没事,却受不了余谓沉默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