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说,对于这纠结许久的会面的正式开始有什么第一想法的话……
我果然,还是应该从窗进吧?
虽然之前【青】就同我说过,对面参加茶会的并不只是主动通过终端向我联系的烛台切光忠一个人,至少会包括目前同样在时政工作的大俱利伽罗和太鼓钟贞宗,所以我姑且也有做心理准备。
可是,在拉开门后,我还是原地僵住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身上穿的并不是通常的出阵服或者内番服,当然也不是轻装……虽然型号不一致,但模糊的色块十分相近,兴许是一起去买的私服或者制服,依照烛台切光忠和太鼓钟贞宗对这方面的在意,至少版型和布料绝对不会糟糕。
都这么看重这次见面吗……可我穿着常服套了鹤丸国永的外套就过来了,会不会显得我过于不正式?
我并不是对鹤丸国永的外套有意见,实际上特别穿了他的外套而不是我的就是为了靠这个汲取一点勇气……大概就像考试之前问班里的学神要一支笔差不多的玄学安慰剂——最近是不是用这种比喻用得太多了?可是真的有点贴切嘛……
咳咳,总之,我在意的是我自己的衣服——这套总造价不超过一百的cos服,虽然事到如今已经回归了刀剑男士衣装该有的质地和价位,对上这种情况我还是会下意识觉得不够好。
……早知道当年再多饿几个星期去想办法做或者收一整套“鹤丸国永”的衣服了,至少那个看起来比这套金贵很多。
啊,但是我好像从以这个姿态显现开始就是这套衣服,那样子管用吗?而且由我来穿那一整套出阵服会不会很奇怪……万一是东施效颦的效果怎么办?
似乎有点发散得太远了。
对服装区别的纠结没有持续太久,反正鹤丸国永的外套对我来说大了一些,往里拢拢完全可以把我包裹住,连带着把里面穿的衣服也挡好,我脸皮厚我就假装无事发生……而且虽然他们穿得差不多,但现在我已经是光凭发色就可以认出他们每个人的程度了,至少不会对着一个叫另一个的名字,感谢我们本丸的小光伽罗和贞。
于是转到第二个问题……组织话语。
说是自然点就好随心所欲就好,实际上还是免不了紧张,我到底改不了胡思乱想的习惯,到头来还是下意识开始思考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为什么他们也不说话呢,是我进来的不是时候吗?
在我仔细又不乏混乱地想着要不先把门关上假装走错房间然后真的从窗翻进来用鹤丸国永经典语录活跃一下气氛时,太鼓钟贞宗先开口了。
“鹤先生!”太鼓钟贞宗语气轻快地冲我招了招手,“你来啦,快来这边坐!”
我已经从早上中午晚上好想到冒昧打扰我先跑,听到这句话只能说宛如遇到救星,谢谢你,太鼓钟贞宗:“啊,好的。”
心稍微放松了一点,可我的身体显然没有,倒是没有出现同手同脚的丢人情况……比那更糟糕。
——我被门口的小槛绊了一跤。
搞什么,结果不管从哪进效果都一样吗。
在心中对自己的笨拙无奈叹气,由于紧张和微妙的着急而迈出的步伐不似通常走路那般稳当,于是摔下去的势头也格外猛,至少不是我能靠自己站稳的类型,哪怕往旁边伸出手试图拉住刚才的房门,也由于视野错位抓了个空。
行吧,左右我也摔习惯了,这里离茶桌有一段距离,应该不至于会磕到桌角弄翻茶具——在我想着这种或许没什么所谓的事情时,扑倒的身体被人拦截扶住,避免了我以头抢地的结局。
这场面似乎有些熟悉,没记错的话,第一天在【青】的本丸,我也被伊达组的各位像这样架了起来……大家反应真快。
“抱歉。”借着他们的力重新站稳,我立刻道歉,“谢谢你们,那个……”
要怎么称呼他们呢?过于疏远的大概不行,亲近的也容易叫人不喜,我于是又卡住了。
“不用道歉的,鹤先生。”机动最快、此刻也离我最近的太鼓钟贞宗摇了摇头,语气中满含担忧,“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受伤,我没事的。”我从来都应付不了这种纯粹的关心,垂眸用拇指指甲轻轻戳了戳食指,“那个,叫我小鹤就可以了。”
“好的,小鹤先生。”太鼓钟贞宗笑了笑,“我是太鼓钟贞宗哦——用你喜欢的方式叫我就好啦,坐我旁边这里可以吗?”
“嗯,可以的。”我当然是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说“不”的,太鼓钟贞宗拉着我的手腕带我往前,方才一起冲过来扶我的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已经放开了手,却并没有立刻回到座位上的意思。
……大概是还伸着手虚虚揽在我身后吧,怕我再摔倒之类的……倒不是我自作多情,只是小光和伽罗就经常这样子,被我发现好几次了。
我迈出脚步的动作更加小心了一些,再怎么说平地摔也会比被绊倒丢人,而且……
太鼓钟贞宗拉着我的手,正在轻微地颤抖着。
吓到他了吗?这大概不是什么很好的惊吓……我的糟糕视力注定了我无法从他们的表情来判断他们的想法,很多事都只能靠猜。
我轻轻转头,余光瞥见属于大俱利伽罗的麦色,非常令我意外,他现在站得比烛台切光忠都要近……嘛,他一直都是很温柔细心的刀剑啦,只是不擅长交流而已吧?大概。
说起来,今天帮我扣好胸针的也是伽罗呢,不知为何他比其他人还要更担心我的样子……没办法,好像我一个人出门(三日月:哈哈哈,不用在意我)这件事都快成他的心理阴影了。
但是我又不是出来打架的,不会再麻烦他给我洗衣服的。
……更何况这是鹤丸国永的外套,我会打起一万倍的精神小心对待,被血浸满或者有灰尘破洞这种事绝对不行!其实别上胸针戳的洞我就已经很心痛了……但是鹤丸国永表示完全没问题。
唔,没办法,鹤丸国永不在,这场会面没人和我一起面对他们……那个白鹤胸针已经算是我全部的勇气来源了,至少能缓解一点点的紧张,吧。
什么?你说摔倒的话也会有灰尘?
……那个的话没办法,对不起嘛。
短短几步路我却想了太远,回过神到座位上坐下,太鼓钟贞宗冲另外两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回来坐,完全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也让我省却了纠结称呼的时间,真靠谱啊。
“鹤——小鹤先生。”坐在对面的烛台切光忠说,“你喝茶还是其他的饮品?对了,这里有点心,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一来就是这种话题,难道你真的是哦卡桑……开玩笑的。
“茶就可以。”比起主动挑起话题,根据话语内容进行回复我要更擅长,“谢谢——点心的话,我也有带。”
我把点心盒从终端的储物空间里取出来,还好没有直接提在手里,不然刚刚摔倒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惨剧。
“虽然这里也有卖……”任由另一侧的大俱利伽罗一言不发地把盒子接了过去,我说,“但我听说是茶会……没关系吧?”
“当然!”太鼓钟贞宗笑着回答,大概是转头看了看大俱利伽罗打开的点心盒,“哇,看上去就很好吃——是在万屋买的吗?”
“啊,不是的。”我说,“小光——是说,我的本丸的小光给我做的。”察觉到他们一瞬的沉默,我心虚道,“……抱歉,因为我大概没办法自己做点心,只能借花献佛这样了。”
“不不不,这种事真的用不着道歉的啦。”太鼓钟贞宗摆手,又似乎有些郁闷,“只是这次没有做点心带来,感觉像是我们这边输了一样呢!”
这是哪里来的胜负欲啊。
好在烛台切光忠大概并没有生气,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嘛嘛,机会难得,一起吃吧。”
小光准备的茶点并不算多么复杂,却兼顾了每个人的口味——毕竟在场的几个他都很了解,就算不是预想中的几人,也还有其他口味,不愧是他,真厉害。
这次是烛台切光忠开口询问:“小鹤先生喜欢这种点心吗?”
“嗯。”我点了点头,“甜食的话,没有讨厌的。”
“那。”烛台切光忠说,“下次——下次由我来准备点心吧?”
下次……吗。
“没关系吗?”我说,“时政的工作很繁忙吧?”
“其实还好,没有很忙的。”烛台切光忠连忙说,“比起这个,能和小鹤先生一起开茶会的话,什么都可以推掉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发言,玩物丧志可不行啊——这个词用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对?
“……”我歪了歪头,“你们……”
面对他们如约而同屏住呼吸的沉默,我却没法笑出声来。
我:“你们觉得,和我见面是件还算不错的事吗?”
不知会不会是自作多情又或是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但我在说出问题时仿佛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当然!”仿似有些慌张一般,烛台切光忠首先回应,“不是还算不错,应该说是很好的事,真的是这样,我们全都是这样想的,所以……”
嗯,所以,我才一定要说清楚。
因为你们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和我见面的,又加上从【青】那里听来的申请书内容,我是不能一直保持沉默,被动地回答问题的。
“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惹你们生气。”我放下刚刚插起的点心,抬眸正视着眼前的几人,“生气也没关系,但是拜托要听我说完。”
随后,无视他们的动作,也不再去猜测他们的反应,我用最平静的语气说:
“——我啊,‘要和你们见面’之类的想法,一次也没有过。”
嗯?这个房间里似乎突然没有人在呼吸了。
“啊,并不是说我对你们有意见的意思,大概也没有在发牢骚……”我解释道,“只是习惯而已。”
“我已经习惯了……最好不要见到你们的日子。”
最好不要见到你们,或者说,你们最好不要见到我——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是最好。
没有同我见面、不曾知晓我的存在的话,哪怕过得不够幸福,至少也能在温暖的阳光下过平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