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市的医院无论大小，不管是市中心还是城郊，都很忙碌，更别提市中心的三甲医院了，即便是晚上，急诊部门来来往往的人非但不少，还有逐渐增加的趋势。

附属医院的住院部大门和急诊部的门挨得很近，要是走路不注意就会很容易撞到人。王宁宁从急诊大楼出来，一出门就看见了拎着两个银色保温桶的裴令，她怎么看都觉得他的气质和送饭可搭不上边。

王宁宁叫住正一心躲避人群的裴令，“裴令，今天怎么是你来送饭？”

语气熟稔，一点也不像刚刚才认识的样子。

裴令跟着王宁宁在医院旁边一块僻静的小花园里的树下站定，“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王宁宁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打电话给他通风报信的事儿，“没多大事儿，谁让你是我表哥的死党呢。”

王宁宁她妈是袁攸他妈的妹妹，早年离家到申市打工，后来在申市立住了脚跟，过不久找了个家境不错的本地人结婚，因赶上了计划生育，婚后和丈夫也只有王宁宁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改天请你吃饭。”裴令真心感谢，“死者家属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王怀藻已经把后来的情况都详细跟裴令说了，只是恰好撞见了王宁宁，便又多问了一遍。

“放心吧，这件事就算要打官司他们都不占理，就是医院架不住他们这样每天来闹，多少造成了一些影响，不过我看乔医生倒是挺稳定的，今天都闹成那样了，她愣是一点不生气。”

“嗯。”裴令大抵想象的到当时的情形，他很想到医院替她挡着，可他不能那样出现，上次送了那样一条裙子给她，他后悔了很多次。

“她住院这期间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一些。”裴令不放心那些人，遂又郑重拜托道。

其实不需要裴令的嘱托，她也都会帮着照看好乔朝的，王宁宁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到大都盼着有个姐姐或是妹妹，和乔朝相处的这几天，她还是挺喜欢乔医生的性格的，慢慢的关系变得亲近了很多。

像申市这样的超大城市，市中心的地是寸土寸金，就算是附属医院这样有雄厚资金的主儿房子也只能往上建，住院部的楼直有三四十层高。

住院部大堂的八部电梯前站满了人，还有推着手术床的家属和医护，一时间嘈杂非常，裴令看着墙上缓慢跳动的数字，呼吸渐渐急促，即便空调温度已经开的很低，裴令额头上也渐渐蒙上了一层汗。

暴躁的情绪在拥挤中酝酿，他好像看到一群人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说他脑袋有问题，就是个神经病，他妈做人不检点才会得病死的。

突如其来的失控让裴令猝不及防，他扶着额头踉跄地离开人群，那些鄙夷的指责也渐渐变小声。

楼梯间里相对很空旷，有人在那儿吸烟，看到有人推门进来，吸烟者往门口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脸色煞白，路都有些走不稳的样子，吸烟者见状怕摊上事儿被讹，连忙把还没吸完的烟扔了，擦着裴令的肩膀走了出去。

香烟掉在地上却没熄灭，猩红的火星子仍在燃烧，白烟上腾，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散发着难闻的二手烟气味。

裴令一脚踩了上去，又碾了几下，胸口的那口浊气才被压了下去，他哆嗦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袋子里装着各种颜色的药片和胶囊。

好像已经是习惯了似的，连口水都没有，裴令毫不犹豫把所有药片都吞了下去，如果是这副鬼样子去见她，按乔朝的敏感，事情就很难解释了。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裴令的灵台才逐至恢复清明，他又静默感受了一遍，再次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出了楼梯间。

乔朝看了好几次窗外，又不停瞄墙上的挂钟，天都黑了，李嫂还没出现，往常每天她都是准点到病房的，乔朝怕李嫂有事，便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此时裴令便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

乔朝把已经拨出的电话按断，因为她看到裴令正举着两只熟悉的保温桶朝自己笑。

乍然见到刚刚还在腹诽的人，乔朝有些心虚，电话那头的沉默，她想不通裴令是个什么意思。

“李嫂家里有点事，今天我来送饭。”裴令说谎眼睛眨都不眨，理由随口编来。

晚饭在沉默中进行，乔朝看着眼前堆的满满的吃食，又想起裴令应该是刚下班也没吃饭，就问道：“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你要不要吃一点？”

“没有多余的碗筷。”

李嫂可没预见的本事，碗筷也只准备了乔朝的那份，乔朝尴尬的笑了笑，“要不你去护士站借一个？”

“不用，李嫂给我留了，我回去吃就行了。”

“那行吧。”乔朝说完话便闷头吃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李嫂做的菜比之前的格外好吃，连普通的白米饭都可以多扒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