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假夫妻原本的目标是戚宅的那个戚老爷。
可惜还未来得及动手,那里的宅子已然被黑云骑把守,甚至还有人暗中盯梢。
这对假夫妻任务完不了,眼下却也逃不出这迎关郡,进退两难中,探子张却收到了行会传来的消息。
要他们里通外敌,接应行会和马头帮的人,绑架公主。
探子张汗出如浆。
他把这消息带给了那对假夫妻,那两人胆子倒是大,当夜便开始唆使流民里混进来的另一个混血,行刺公主。
那两人自以为是个投石问路的好主意,只要那混血刺杀公主,便能探出那公主身边有没有暗卫,多少人,才好琢磨如何出手,也顺便好瞧瞧,有没有机会能将这公主趁乱带走。
却恰似无人想到桑玉夕枕下的那柄利剑,也无人想到这看似白净而孱弱的公主,能用那把剑,杀了那混血刺客。
后来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在那两人死在自己面前时,探子张在仓皇中,隐约看见了桑珏向他看过来的那一眼。
要逃。
他知道,从这里往白萍州去的路上,有一处驿站。在那里,能联系到他上头的人。
探子张在夜色里浑浑噩噩的跑,这夜色漆黑,他记不清他逃出来时,走的是迎关郡的哪一面。
“你不记得?”
那男人踩着鲜血走进来,每一步都是一个赤红的脚印。他一脚踹在旁边的凳子上,呼出一口像是沸腾的热气。
“给我想!”
“西…南南南!是南边!我想起来了!迎关城的南边城墙下面有个缺,被用砖石抵上了,我从另一剁草堆后面的狗洞钻出来的,南边,就是南边!”
他越说越肯定,那男人哼了一声,踹翻了探子张,回头对迎面过来的高挑草原女人却是很恭敬的说:“母亲,他说南边有缺口,我这就派人…不,我直接带上人去,迎关郡中正乱,若有机会,我直接带人潜入。”
他窥探着那被称作“母亲”的细瘦女人的脸,又忙不迭的改口。探子张感到那女人的目光斜飞过来,他垂下头,听到那女人笑了一声。
带着一种莫名的刻薄。
“——”那女人用草原语说了句什么,约莫是他儿子的那混血男人便更低了头。同样用草原语应了,回头抓上探子张的衣领,拎鸡仔般,半拖着探子张走出地道。
这里是一处小院。
迎关郡往白萍州这条路,走的人不多。前面就是关外群山,要去白萍州的人,宁可绕路走官道,也不愿翻山。
关外群山是天险,没人知道,进去了还有没有活着出来的命。
这条路上鲜有人迹,而从关外群山混进来的同胞需要接应,就因着这一点,马头帮在这里建了据点。
而这里同样也是东行会走私货物到草原的中转站。
故而非常隐蔽。
坐落在山脚下的茂林之中。看似林中农家小院,实则地下大有乾坤。这里是马头帮在云州较大的据点之一,也是草原人嘴里的“驿站”。
探子张跟着这混血男人的队伍一路往迎关郡。
这一路很长,探子张抬头看过很多次,日头东升又西落。混血们时不时冒出两句他听不懂的草原语,他数着自己的脚步,一步步跟着走。
休息的时候,有个汉子坐到他身边。用不熟练的中原话,拍着他肩头,分给他水囊里的酒,向他打探迎关郡的情况。
探子张都如实说。
他麻木着,却不知因何而麻木吗,他仿佛还陷在浑浑噩噩的逃亡里。
他们这次走的是山道,和探子张逃跑时那条路并行,却更隐蔽。但走在这条路上,却能眺望到另一条路。
探子张感到一种迷蒙与巨大的违和。
他说不上来,只能时常眺望另一条路。
直到入了夜的时候,他们在迎关城外南边的密林里,眼力好的已经能瞧见那个草堆。
为首的那个男人放下了堤防。
这个洞口确实在一个极为隐晦的位置,若不是细细密密的一寸寸排查,疏漏倒也不算奇怪。
“还有其他的入口吗?”他问探子张。
探子张苦着一张脸,“连河道两头都放闸了,我与那二人找到的路,果真只有这一条了。再要么就是翻城墙了。”
他们蹲了半宿,直到后半夜,城墙上的士兵换防的时候,为首的男人说:“就是现在”。
他们一行大约有十来人,偷偷的靠近城墙根下,拨开那堆草堆。
探子张坠在末尾。
在某一个瞬间,鬼使神差的,他回头看了一眼。一只巨大的鹰隼不知道什么时候,轻巧的停落在了他们方才藏身的密林之中。
探子张与它对视。
“不!不!退回来!有埋伏!”探子张忽然一个激灵,像是忽然醒顿,他大声地、挥舞起四肢。他想起见过这只鸟,就在逃亡的一路上,这只鸟都在他的头顶盘旋,时而消失,时而出现。
却为时已晚。
火光照射着甲胄,映射出点点火光,落入桑珏那双慈悲的垂目中。
“幸苦了。”他笑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