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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瞑凤幼年时,母亲唯一会做的手工就是花环。
离开父亲前的记忆早已模糊,到了唐宅后,母亲还是会尽力抽出时间教他和弟弟诗书,以及——编花环。
他自幼就很乖,一看就是诗书泡大的小公子,弟弟却有些调皮,遇上读书便不感兴趣。可每当母亲说起要编花环,小小的身影就能跑遍偌大的庄子,仔细遴选出最好看最新鲜的花朵,一双小手上下翻飞俨然就是一顶极其好看的花环。
但他不一样,他编得慢,手艺也不尽如人意——甚至有时跟着弟弟去挑花,他还会迷路。
只是他总也会有弟弟编的,和母亲编的,两顶好看的,以及他自己编的,一顶不好看的。
有一次弟弟采走了这家小姐很喜欢的一枝花,被小姐的奶妈追着用棍子抽,他本在打水,见状吓得冲上去挡在那堪堪落下的棍子前死死护住弟弟,他从此有了一道横亘整个背部的疤。
他的脊背断了,神智不清地吐着血,他看到弟弟在哭。
他有一次醒来,身侧的枕头上静静躺着一顶非常漂亮的花环。
可能是当时双眼模糊不清,他似乎看到最漂亮的花上沾着血。
后来母亲走了,他们的年纪足以帮忙做些事情,日子变得忙碌起来。弟弟得空还是会给他编花环。他曾经听到弟弟小声对小姨说:“哥哥喜欢花环,但哥哥不会编,所以小姨给哥哥编一顶好不好?”
只可惜柳莹也不太会,所以弟弟就在晚上借着月光偷偷编两顶,放在哥哥的床头。他说,是母亲晚上偷偷回来时留下的。
可柳瞑凤分明都看到了,看到清辉玉臂,手艺生疏后弟弟编花环变得慢了很多,一如记忆里母亲就着月光学女红。弟弟的身影比母亲瘦小,却是如出一辙的单薄。
再后来,见不到弟弟的日子里,他经常望着月亮想,弟弟能不能把星星和云朵编成一个很大很大的花环,他们一家人乘着花环远去,所行之处,皆为春暖花开。
他曾经梦到他坐在河边读书时不慎睡着,再睁眼是弟弟和妹妹笑闹着在他头上堆叠了一个又一个花环。
梦里他干了什么来着?哦,他打了一个喷嚏,花瓣飞得他满脸都是,三人轰然大笑起来,他起身将弟弟妹妹的头揉进怀里,拧着两个调皮鬼的耳朵指控他们居心叵测。
再然后呢?
再然后梦醒了。
所以那晚他提着刀,在那老东西的便便大腹上一笔一画刻下一个花环时,他笑了。
那些人的血溅在墙上或洒在地上,从滚烫的红变成凝滞的黑,仿佛一顶顶罪恶的花环。
他的血盛开在雪地里,可当时他脑子里全都是,假若他回不去的话,清儿大抵永远都不会再编花环了。
这一对兄弟从小到大都极少吵架。
矛盾都极少,遑论吵架呢。
初到京城他不习惯,那时柳醉蛟比他更不习惯。他一向调皮的弟弟变得沉默,而他也因忙于公务无暇多顾,说他心里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他曾向秦酌铮讨过一盆域外进贡的叫不出名字的花,那种花宫中不少,开的不算很大,除了颜色比较鲜艳实在没有什么抢眼之处。
有人笑他品味清奇,亦有人嗔他志趣低俗,但他也只是单纯觉得,那花似乎很适合用来编花环。
那晚柳醉蛟看着桌上新多出的一盆与朴素环境格格不入的精美盆栽,许久,不语。
次日,他散朝归家,看到柳吟雀在院子里,一群小孩趴在栅栏边,伸着手接她分发的花环。
他进入屋内,柳醉蛟突然将手藏在身后,轰然站起,抬眸看他,神情些许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