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婴渐渐安静下来,谢慈垂眸看向材质柔软异常的摇篮,仿佛真如一个温柔的母亲在哄自己的孩子入睡。
丝丝气息微弱,谢慈目光描摹那些受伤的鳞片,片片渗血。
之前变成巨蟒的时候,丝丝每甩一次尾巴,鳞片一转眼就会又红一大半。
谢慈捧丝丝在掌心,它勉强动了一下,迟缓地缠绕上他的手腕,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掌心。
掌心收拢,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
呼吸一窒,只觉胸口千重棉絮积压,他提上摇篮,转身回到房间内。
落地窗的木板被暴力拆卸过,四处散乱着木片木屑,玻璃破了一个大洞,碎片折射着月芒,在房间铺了一地琉璃。
老赵被绑在二楼外的竹棍上,脚下就是空旷的土地,见谢慈终于回来了,他眼睛睁到最大,身体剧烈摇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推你出去的,我是太害怕了!快放我回来!”
他像是害怕到极点,失去了房间的“庇护”,悬于空中,未知的怪物的威胁下,简直比走廊里还要令人恐惧。
也不知道丝丝是怎么做到把他绑上去的。
冷色的光晕染着谢慈半边脸颊,站上二楼,呼啸的风声间,他站上二楼,唇角含情,眉眼淡漠,像在看一个死人:“滚。”
然后纵身一跃,以手撑地,跳到了吊脚楼外的空地上。
一到夜晚,一楼的大门就被大家提议锁住。
夜晚的副本世界极其危险,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躲在屋子里,就算偶尔有线索需要夜出找寻,也多半是有保命道具在身的人才敢行动。
盲目出去的人,自身难保也就算了,若是引回或者变成什么别的东西就麻烦了。
谢慈这一跳,惊直了老赵的下巴:“对,就是这样,把竹棍砍掉,让我也下来!”
谢慈没关心老赵如何,他只发现缠绕在手腕上的丝丝即使在下坠也毫无反应,抿紧了唇,前方是浓稠不见五指的黑暗,在进入前,谢慈微笑:“祝你好运。”
走出不到几步,背后突然传来老赵的惨叫,随后是一种怪异的啃食声音,在夜晚寂静无声的村子里格外清晰。
谢慈没回头,只用余光看过去,吊脚楼的竹棍下,成郡结队的影子迅速攀爬而上,谢慈认出了它们,是老鼠。
样子竟然有些像他在走廊上看到的老鼠花纹。
体型硕大,皮毛被养的油光水滑,眼睛却不是老鼠的眼睛,一颗颗会滴溜转的眼球嵌在脸上,远处看去,像是密密麻麻的眼球海洋。
老赵被绑住不能行动,只能痛苦欲裂地吼道:“谢慈!你故意见死不救吗——”
谢慈轻飘飘的声音最后一次顺风飘到他耳边:“我就是故意的,有本事你化为厉鬼,找我报仇啊。”
即使老赵再愤怒无助,老鼠们也狂欢着围住了他,爪子一片片撕扯着他的血肉,不亚于凌迟,他的肚子里钻进了无数老鼠,啃食他的内脏,一直到脖子以下,被啃的只剩深深白骨。
与之前遇到的棉袄男如出一辙。
然而老赵的命运似乎比棉袄男还要凄惨,一只老鼠爬上他的脸,左嗅右嗅,一口咬上了老赵的眼球,活活将它扒了下来,又丢掉自己的眼球,把老赵的安了上去。
原本丢掉的眼球则从二楼掉落,朝着谢慈的方向一直滚动。
他冷眼让那颗眼球滚到脚边,乳白、深黑色交映,眼珠颤抖着,像是露出一个极为恶劣的笑容。
谢慈抬脚将眼球踩爆,恍惚听到了眼球的惨叫。
他收回脚,朝老鼠们扬起挑衅的笑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前方就聚起了浓厚的雾气,他摸着手腕上的丝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过桥的时候雾气里藏着苍白的人手和那害的他沦落至此的司机,导致谢慈对雾气的感官十分不好。
只是这次雾气里好像没藏什么东西,谢慈抬手就能将他们挥开,直至谢慈走出了浓雾,也感到不可思议,竟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他心脏一紧,看向掌中的丝丝,见它虽然还是一副蔫蔫的模样,但呼吸还在。
谢慈松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仍然没有任何变化,月色如水,满地碎银。
谢慈下意识看向地面,这一看,心跳收紧。
他来副本时就穿了一身卫衣配夹克,可地上的影子却没了圆帽,倒是怎么老怎么像……中山装。
谢慈移过目光,假装没发现,他移一步,影子也跟着移了一步,且随着他走得越快,影子逐渐不再跟着他走,它站直了身体,张开了嘴,咧出一个笑容。
然后,影子狰狞地扭曲成团,一双苍白的手直直破土而出,抓住了谢慈的脚踝,它借着力道,手、手臂,最后是整张脸从地里长了出来,朝谢慈露出了怨毒的笑容。
这张脸,和老赵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