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里卡没再冒出来欠打的问题了,费利佩用词得体地时不时和元川司交谈几句,晚餐就这样在不怎么温馨的氛围中结束了。
至始至终朝寻也没看到那位Omega夫人。
看不到也好,他也完全不想和这家子人打交道。
就在他放下高脚杯,准备和元川司一起告辞离开的时候,费德里科终于说出了就餐后的第一句话。
“乔瓦尼,” 中年 alpha 端坐在那张精致的雕花椅子上,他不疾不徐地将手中的手帕轻轻放下,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与生俱来的优雅。抬眼的瞬间,明明只是坐姿,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我想与你身旁这位单独谈谈,朝先生,可以吗?”
被点名的朝寻先是一僵,短暂的愣神之后,那股无法抑制的紧张感便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起来。
元川司下意识地握紧他的手,面无表情地与父亲对视:“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费德里科好像很失望似的微微摇头,“你觉得我会说什么?放心,他在这里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至于谈话内容,之后你尽可以问他。”
听到他这么说,元川司还是没有松开手。
另外三人也在所有若无的注意着这边,最后还是朝寻忍不住凑近元川司,在耳边轻声道:“没事的。”
随即,他冲着费德里科点点头:“可以的,先生。”
谈话地点选在了书房,元川司送他到门口,松手之前低声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朝寻乖乖点头。
费德里科视线扫过两人相牵的手,又在元川司的脸上停留片刻后,率先进门。朝寻趁他转身快速抱了一下比他还要忧虑的恋人后,才跟上。
门关上了,元川司靠在书房外的墙壁上,始终无法真的放心。
……
“听说你是因为配合元川司的治疗才和他走到一起的?”
踏入书房才不过几步的朝寻便被迎面抛来的问题砸了个正着,他瞬间僵在了原地,原本正要向前迈出的那条腿,就这么突兀地悬在了半空,周遭的空气也仿若在这一刻凝固。
来的路上他想过这场谈话的目的,虽然罗西尼是个大家族,但朝寻不认为对方会拿“你已经得到10亿了,够离开我儿子了吧”这种狗血十足的话来赶他走。
现在这个毫无铺垫的问题是什么意思,朝寻听不出语气,不知道这只是单纯的问题还是讽刺。
最终他也没多解释:“……是。”
“你了解他的病情吗?”费德里科是个完全不废话的人,他自己坐下后,也示意朝寻可以坐到沙发上。
朝寻慢腾腾挪到沙发边,正襟危坐:“不算很了解,治疗都是听医生的安排。”
“很诚实。” 中年 alpha 嘴角上扬,露出看似和善的微笑,目光却暗藏深意。朝寻像被毒蝎蜇了一口似的扯了扯嘴角,正要勉强回应,又听对方不紧不慢道:“他这病沉疴已久,多少医生都束手无策。没想到他能遇见你,真是幸运。”
说话时,中年 alpha 眼神紧锁朝寻,似要将他看穿。
他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感慨自己儿子终于有救了,反倒是真心赞叹这份运气。
朝寻只好胡乱回答:“我们都是彼此的幸运……”
看出了Omega的不自然,费德里科放缓了语气:“别担心,我衷心祝福你们。在我心中,乔瓦尼一直是罗西尼家族继承人的首选——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如今他遇见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正如他的名字那样,这是上帝赐予的礼物。”
他对元川司的称呼变来变去,朝寻快要被搞糊涂了:“……谢谢。”
室内陷入短暂的静默,费德里科一双浅色的眼睛悄然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后者被看的一阵坐立不安。
“他一回来就带你去了后面的教堂。”半晌,费德里科继续问道,“他对你说过我和他生父的故事吗?”
“有简单提过。”
“这样…… 在他的故事里,我想必会是个背叛伴侣、背信弃义的男人吧。” 费德里科喃喃低语,话到末尾,忽地逸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里透着几分无奈与自嘲。他目光缓缓流转,最终落定在立于桌面的相框之上,“上帝可真爱捉弄人,非要在我们的感情之途横设阻碍,仿若一场严苛的考验。”
他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桌面上的相片,眼神温柔,像是冰川顷刻间融化。那目光里,全然不见对逝去爱人的沉痛缅怀之意,反倒满是对爱人外出旅行、不日即将归来的殷切期许,仿若爱人只是短暂别离,下一秒就会推门而入。
这个念头在朝寻心间一闪而过,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但其实我和元察都清楚,我只爱他一人。所谓的92%匹配度就像一条铁索,非得将我的肉身与另一个人捆绑在一起不可。”
可外面还有你另外三个孩子。
费德里科听不到朝寻内心的话,他摩梭了几下相框,再抬头时,温柔渐渐被冰封。
“乔瓦尼继承了我的控制欲和生父的偏执。”短短数秒,alpha又恢复成了冰冷的模样,“如果你选择和他在一起,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辈子都不要离开他——和他留在这里,治好他的病,他就是下一任罗西尼先生。”
男人的话像是某种暗示,朝寻不久前才下过决心,此时毫无障碍的承诺道:“我……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很好,那我提前欢迎你加入罗西尼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