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公主传奇般死而复生,韶王李元瑛暗中杀回长安,两兄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大明宫,将争位的兄弟一网打尽。二人联手,因袭李氏血脉最经典的夺位大战,从绝境死地中反杀回来,堪称天命所归。
圣人对此默不作声——他病中又突发风疾,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躺在御床上瞪着眼,嘴角涎水长流。
正当朝野上下还沉浸在公主“尸解登仙”与政变的震惊情绪中时,又一件不可思议的大事发生了。
一支五千人的骑兵打着勤王的旗帜,如神兵天降般现身在长安城下,领兵将领是李元瑛的心腹袁少伯、吕峤。说神兵天降,并非夸张。
这支驭成德健马的精锐部队人数虽不算太多,但抵达的过程极为奇妙。他们自幽州出发,一路星夜疾驰,途经成德、昭义,横插太行山后直取京畿洛阳,再穿过潼关天险,行程近万里,竟如入无人之境。
沿途所经之地的节度使、地方官全部装聋作哑,一路放行。直到他们兵临长安城下,朝廷都未收到任何奏报。
骑兵一入长安,便直扑右军中尉王进良的私宅,杀光他一家后,又分兵多路,按名单诛灭了这权宦几十名身居高位的亲信、养子。左军中尉刘守谦一派因为识时务、跪得快,争取到归乡养老的特别恩典。
神策军分得公主陵墓陪葬的厚赏,称心满意。食其禄,忠其事,将士很快倒向新主,禁军中盘根错节的阉党势力被连根拔起。短短十几日,李元瑛兄妹就根治了困扰大唐近四十年的恶疾。
与此同时,驻扎在长安城内的幽州进奏院、成德进奏院、昭义进奏院纷纷上表,恭贺韶王册立为太子,喜迎公主归朝。
河南府尹窦敬更是厚颜无耻地大吹法螺,声称司天监在东都洛阳观星台,观测到龙凤呈祥、紫气东来的神异天象,必是公主感知父皇病重,驾驶登仙的凤辇远赴幽州,接兄长回长安尽孝。
昭义节度使卢玄复说得更简单直白:此乃王师,王师过境,臣子岂有妨碍之理?
有点脑子的官员都看明白了,玄武门政变只是小菜,不知从何时起,大唐半壁江山都已落入兄妹二人之手。皇帝册封的太子未必稳固,自己封的太子才是铁打的皇储。
各地节度使、地方官闻风而动,赶忙搜罗各种祥瑞,预备等李元瑛登基后进献。一时间,白孔雀、白虎、白鹿之类外观稀罕的动物身价暴涨。
房玄龄在《晋书》中感慨:“天下之政既去,非命世之雄才,不能复取之矣!”
在大唐日薄西山的颓势之下,李氏血脉中又诞生了李元瑛、李宝珠兄妹二人,似乎又有了一丝中兴希望。
此时,朝野中有些心思敏锐的人,忽然想起最近民间传唱的一首神秘童谣暗藏玄机。那首歌仅有一句话:“雁行叁,美人归,素颜乘舆夺春晖。”
“雁行”向来喻指兄弟姊妹排行,这句童谣分明是谶语,精准预言了贵妃诞下的兄妹三人,将在一个春天乘坐帝王舆车,回宫夺权。至于“美人”具体指谁,倒也不必深究,既然是天下第一绝色的孩子,想必个个容貌出众。
不过,兄妹俩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他们要处理更紧要的事。李元瑛在正式登基为帝前,必须向天下人表现孝子的姿态,以弥补道义污点。
毕竟父亲还没病故,儿子就领兵来杀了兄弟夺权,德行有亏。哪怕是当年太祖皇帝,也得照顾父亲李渊的颜面,做出“跪而吮上乳”的表态。
政变成功后,李元瑛衣不解带守在皇帝榻边侍疾,公主李宝珠则甲不离身,率兵在大明宫中巡逻,守护父兄安全。兄妹俩全力尽孝,李元瑛甚至因劳累过度诱发风疾,自己也病倒了。
如此悉心照料长达月余,皇帝的病情却毫无起色。李元瑛作出了一个比“吮上乳”更加激进的行动。他当着重臣和史官的面,亲手挥刀割股奉亲,从腿上割了口子,以自己的血肉入药,以求孝感动天。
可惜寿数终有天定,皇帝喝下这碗饱含孝心的汤药,当晚便驾崩了。
如此一来,哪怕是最迂腐的大儒,也再挑不出毛病。毕竟天下又有几个孝子能对自己下此狠手呢?即便是做戏表演,诚意也足够了。
先帝薨逝的噩耗传回幽州,幽禁中的崔令容听说了前夫割股奉亲的孝行,先是愣了一会儿,继而狂笑不止,高声叫道:“快哉!快哉!狡猾的狐狸,对人对己都是心狠手辣。慈音,你看到了吗?仇我已经报了!”
遵照先帝遗诏,国葬一切从简,兄妹俩也没有为父母迁陵合葬。
同月,太子李元瑛继位,大赦天下。腿伤未愈的他在侍卫搀扶下,勉强完成了登基大典。
曾经被政敌攻击“无人君之表,有祸国之貌”的女相,如今口碑则转为“兼天地之姿,用日月之明”,乃是天生的帝王相。李元瑛并不在乎,只是觉得放松——不可直视天子是礼法准则,当所有人都匍匐在地时,终于没人凝视他的脸了。
万寿公主死而复生,让去年被先帝处死的御医得以沉冤昭雪,以清白之身改葬。大赦令首先发往黔中,允许流放的御医家属返京,公主还特意叮嘱沿途官府厚以待之。
将兵权从阉党收回手中后,李元瑛任命吕峤为神策军右军中尉,并将在困境中始终追随自己的忠诚将士安插进军队各个要害位置上。至于左军中尉这一关键职务,却迟迟没有定人。众人猜测,这位置必然属于他自幼的伴读、最信任的心腹袁少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