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没有想到,她们原是走了这般惊险的一条路。
“所以那时候,大师兄就将师们的事情都交给了小师弟。我们也不想连累更多的人,我开始是想着,如果事发,那就让江河带你离开,我留在府中拖延时间,实在不行就一死了之,直接了却这段恩怨。”柳萋萋平淡说道。
芸娘心中一紧,更是用力地抓住娘亲的手。
“我记得那时,父亲常来教我各种东西,那是我很快乐的一段时光,只是那天之后,一切美好都结束了。”
“是啊,那天之后。”
其实,自从大师兄回来后,为了这些谋划,柳萋萋待李相愈发热情,她也能更好的出入相府的书房,更是方便她搜罗了不少罪证。
她们筹划这由李江河秘密将这些账册来往书信交给李相的政敌,却不想,棋差一招。
政治场上哪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场所谓的告密就像是小孩过家家一般的结束了,念在李相忠诚,只是禁足,归还赃款便可。
也是这时柳萋萋才知道,什么叫“为国贪墨”。
为国贪墨,芸娘心中暗暗咀嚼这个词,就听见柳萋萋说道:“就这样,我与他的挣扎也变成了笑话,大师兄这回没有入狱,直接死在了我面前。那时我们被李致祁借你的名义引到了山上,在那样空旷的地方,他就是为了让我亲眼见到江河死在我的面前。他走的时候还叫我好好活着,可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原来娘亲早就死在了那一日,芸娘看着眼前讲述着这一切的人儿,她语气缥缈的好似在讲述着另一个人的故事,但是其中的难受辛酸却让芸娘不由自主地想留下泪来。
她逃过挣扎过,却还是难以抵挡那滔天的权势。
一墙之隔的房中,孟霍正在为李悦来解穴。
他却好像没有半分反应,只是泪水慢慢地流了出来。
芸娘那边安抚好娘亲,待她睡着后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见李悦来这般模样,便同孟霍轻声道:“去个清静地方吧!”
孟霍会意,将李悦来半推半抬的弄去来后边院子里南边的小房中。
让他安坐在那里后,李悦来仍然是一言不发。
芸娘冷声道:“你既然已经听到了所有,那也该明白,我娘亲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对你更是没有亏欠。或者说,没有她你早就死了。”
李悦来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道:“是啊!好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啊!那我呢?他们爱情的牺牲品还是见证?我该为她们的选择拍手叫好吗?他们就这样把一切担子压在我身上,就因为他们愚蠢的爱情。”
芸娘听此话怒道:“哪里是爱情的拉扯?这分明是权利的博弈!她们不堪强权折辱,却还在这样的境地努力求生。且不说你救不救我娘亲,你呢?你就这样龟缩的活着!又有什么脸面害她!”
李悦来仿佛被戳中了肺管子,仓皇呵道:“你个黄毛小儿!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分明在山庄研究医术就好,只要当时没有去疫区,救那些劳什子的人,便不会又那些流言!只要师姐不与那位李相国见面也不会有后面的遭遇。他们糊涂啊!糊涂啊!师傅也糊涂,师兄师姐也糊涂!他们就这样走了!一个了无音讯!一个只余下一具尸体。都是他们太多情,太多事了。什么天下苍生,什么济世救人!都是放屁!”
见他泪越流越多,在屋中一角蜷缩着,仿佛是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师弟。芸娘却慢慢冷静下来,她满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又冷酷地戳穿他的盔甲,道:“你是个懦夫,彻头彻尾的懦夫。你明明知道是世道不公,你不去责难。你也知道是相爷以权势压人你不敢反击,甚至对那些你驾驭不了的,无法反抗的对象,你连恨都不敢!你只敢去恨虚无缥缈的苍生,去恨对你亲厚的师兄师姐,甚至是收养你的师傅。
时光流转,世事变幻才是正常,总不能一直待在自己的壳子里妄求这天地在美好之处从此不变!
你以为杀了娘亲就算了交待?对谁交代?对你自己虚伪的心吗?或者连你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所以才想着自己一同死去,连你选择死都是为了逃避。
李悦来,我真看不起你。”
话毕,芸娘没有多看他一眼就挥袖离去。
看得一旁的孟霍都没反应过来,但是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嘴角却又有一抹难以压下的笑意。
李悦来此时正捂着耳朵痛声道:“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再说了!师姐,你不要再说了。”
孟霍叹了口气说道:“你好好想想吧!”
便退出门离去了。
……
“这几日,那老头都没有出门!”杜若疑惑道。
“不用管他!”芸娘一边往锅中添水一边跟杜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