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叫人摸不着头脑,但游祈年也没有过多的在意——逢年过节的在寺庙一带坑蒙拐骗的人只多不少,什么神神道道的话术都有,这个女道士一没浪费她的时间,二没有坑骗她的钱,三没有上来就问候她的列祖列宗,她也犯不着计较这种小事。
随着人流参拜结束,三人找了一家餐馆解决了午饭,顺便补了点年货才启程回家。回程的路上,游祈年一边等着红灯一边往车外看,不经意间就见着自己念的初中施工队的遗留痕迹,有些惊讶,问后座的两位:“学校那是要建什么?”
外婆扶了扶老花镜,说:“建体育馆吧好像,不是说下一届省运会在咱们这办嘛,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嘞,我们这地方连一个能开演唱会的体育馆都没有,这几年正忙着四处修呢。”
游女士倒是另有关注点:“这几天这儿是不是对外人开放啊,我看里面有不少人,怎么,你们想不想回去看看?”
游祈年追忆过往的兴趣虽然不大,但见自家外婆和娘亲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倒是也没有反对,把车停在了路边。
果然如游女士所料,临近过年,学校面对已毕业学生开放,这几天回校参观的人不少,学校警卫问了几句,又让她们登记后就放行了。
学校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家长很多,游祈年一家三口溜溜达达的,一会儿是游女士要看学校新建的小花坛,一会儿是外婆扶着老花镜要看今年“优秀毕业生”的照片和介绍。
游祈年百无聊赖地进行陪逛业务,直到三人路过操场的时候突然被游女士拍了一下。
游女士眯起眼睛,抬手指了指操场那头的一颗榕树:“那棵树怎么挂的满满当当的?”
那是一棵巨大的榕树,其四处蔓延的枝桠上面挂满了数不清的红色祈愿牌,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挂件,风一吹就互相荡得丁零当啷响,颇为招摇。
游祈年看了一眼就了然:“每一届初三的学生都会发这种红色的祈愿牌,给学生写目标用的,然后学校统一帮忙挂上去。有的小孩子皮,就会自己挂一点别的东西,虽然被抓到会被批评,但是挂上去了的东西也不会有人摘下来,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样。”
游女士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你们那届的是不是还在?走走走,去看一下。”
游祈年本来不抱希望,都过去七八年了,就算没摘说不定也早被风刮跑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没看多久,外婆就指着两个牌子冲她俩招手。
游祈年走过去,先是看到了自己当年写的牌子。
只有四个字,非常的虔诚,一笔一画都透着笔者殷切的渴望。
我要长高。
游祈年:“......”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现在高了。
游女士毫不留情地发出了大声的嘲笑。
外婆也笑得合不拢嘴,还不忘拿另一个牌子给她对比:“你看看人家知知的。”
游祈年低头,映入眼帘的就是简知意尚未被应试教育的要求规束显得狂放且潦草的字,无论字迹还是内容都与别人一团孩子气的祝福格格不入。
一千个蝴蝶的骸骨
睡在我的墙上
一大群年轻的微风
渡过河流
完全看不懂。
游祈年想。
但这个风格实在很简知意,她没忍住勾了勾唇,将牌子翻过来,惊讶地发现牌子背面居然还画了一幅简笔画。
上帝给简知意开了写作的窗户,同时毫不留情地把大小姐画画的门给用水泥封死了。
鉴于大小姐二十四年人生里画的最好的图是高中画的数学草稿草图,这幅简笔画也充满了抽象的艺术。
游祈年歪着头辨认了好一会儿,才从颤抖的笔触里认出来,画的是一个丑啦吧唧的狗头。
她福至心灵,将自己的牌子也翻了过来。
果不其然,上面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胖猫。
游祈年彻底忍不住了,一边闷声笑一边果断掏出手机拍照。
心满意足地拍完,她将两个牌子挂回原处,正准备把照片发给简知意,手上的手串却不小心钩住了一旁的小枝条。
游祈年晃晃手腕,将手串解救出来,但动作幅度可能大了点,竟然将小枝条上方挂的一个物件给晃了下来,掉到了游祈年面前,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一个蒸汽朋克风格的圆形金属照片盒,照片盒表面镶嵌了一只薄薄的金属蝴蝶,风一吹就会让蝴蝶的羽翼轻轻地扇动起来,栩栩如生。
这物件太精致,看起来并不是小孩子能拥有的,可能是哪个返校的成年人挂上去的。
不知为何,游祈年的心脏突然剧烈地鼓噪起来。
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声音在她耳旁大声喧哗:“打开它!打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