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撞开了于哥的门,跳到床上去撕于哥的衣裳……左大庆人高马壮,又喝醉了酒,于哥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剥净了于哥的衣服,脱掉自己的裤子……”阿迪声音颤的厉害,“这个杂碎!!”
“于哥急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把刀,捅了左大庆的肚子,左大庆找了条麻绳,把他绑到床头……”
“后来,于姨听到动静进去,吓哭了,把我们也吵醒了。”
“我们再赶到时,于哥躺在地上,没有穿衣服,浑身都是血,手被麻绳绑在床腿,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那里……那里还流了血……”
“于姨吓晕了过去,我们连夜把于哥送进医院。”
陆辰脸色已经苍白,不敢再往下听了。
阿迪缓了缓,声音哽掉:“于哥左腿差点断掉,胳膊七级骨折,中度脑震荡,身上有四十多处淤伤和刀棒棍打,好在……好在并没有受到……”他咬了咬牙,才说出最后两个字,“侵犯。”
“差一点,差一点……就差一点……”
陆辰能猜到,这个“差一点”之前,于修夏遭受了怎样暴烈的虐待和凌辱,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他要挣扎的有多激烈,被打的有多狠,才能做到这个“差一点”。
如果不是被于琴发现了,没打死,也该自己咬舌割腕,才能换来这个“差一点”的结果。
“于哥后来对这件事只字不提,也不肯报警。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们也不忍心再提。”
“左大庆被捅了,伤势挺严重,因为心虚,没敢声张,要塞给于姨一笔钱私了,于哥让于姨收了。左大欠这个龟孙后来听说跟人出去做生意犯事坐进去了。”
阿迪说完,看了陆辰一眼,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哪怕是同情:“那……你以后抽烟会避着点于哥吧?”
“……你会多担待他吗?”阿迪第一次学会拐弯抹角,说出了最终目的。
陆辰瞟了他一眼,半晌回答:“知道了。”
阿迪不知道他算答应还是没答应,又答应了他哪句话。
他的心眼也只能用那么多了,再有就是透支。
于修夏这时带着月月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两个人站在墙根,笑了笑:“你俩喂蚊子呢?”
阿迪有些心虚,挠了挠头发,对着月月大喊:“贼丫头,还回不回家?!”
月月跺脚,到底没再任性,被阿迪扯了过去。
临走前,阿迪回头看了陆辰好几眼,跟交接什么秘密一样,陆辰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阿迪这是让他别跟于修夏提左大庆的事。
于修夏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看着俩人光明正大的对好暗语:“你俩待一回还待出革命友谊了?”
“嗯,他跟我透露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嗯?”于修夏睁大眼睛,“几个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陆辰看着他:“好了,睡觉。”
这一夜,大少爷破天荒的睡到地铺上,把床还给于修夏。
“你吃错药了?”于修夏把手拍在他额头上,“还是烧糊涂了?”
额间皮肤段凉,也没烧啊……
陆辰条件反射性的想打开他的手,中间顿住:“床板太硬,咯人。”
于修夏“哦”了一声,没有怀疑他的话,他不是太会琢磨别人的心思,说什么当什么,简单不累。
陆辰翻了个滚,背对着他,手机屏幕亮了,孙小决给他发微信,说明天就到滁州了,问他十点钟能会面吗。
陆辰回复,可以。
于修夏哄了一天的小毛孩,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在夏夜里寂静可闻。
木窗外,满天星辰,麻布帘子里透出点点微光,晃住陆辰的眼睛,他忽的直起身子,往床边移了移,撩开蚊帐,摸向于修夏的头发。
他拨开几缕乌丝,看到于修夏脖子上的疤,很深,爬在他苍白的皮肤上,也的确难看,而那里原本有一颗黑痣。
他用指尖轻触了触,在那一瞬间,突然想把疤痕挫骨扬灰。
手机响了:[爹,那明儿见嘞!]
他最终只是松开手,再度用头发遮住了烟疤。
——
孙小决早晨八点下的车。他大伯在滁州南谯区有个茶园,盈利不多,纯粹以茶带旅,集中施集镇的一系列茶馆,餐饮,和娱乐服务的发展,带动周边产业。孙小决和他几个堂兄只要回老家,都会特意去他大伯的茶园待上几天。
孙小决一家在他初一时居到上海,每年寒暑假,一家人为表孝道,会带着他回安徽老家看孙老爷子。
他一下车就给陆辰打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陆辰从地铺上爬起,腰酸背痛,真不知道自己昨天夜里是怎么睡着的,看到孙小决的来电,才想起跟人约了见面的事。
孙小决数落了他一通,之后,陆辰让人过来接他——从中离村到凤阳县没有公交,于修夏估计又会骑着三轮车载他。
孙小决爽快答应,给他大伯的司机打了电话。
陆辰起床洗漱,告诉于修夏自己要去见同学。
于修夏怔了怔:“你在这里还有同学啊?”
“他合肥的,大伯在滁州。”
于修夏想了想:“要我送你去县上吗?”
陆辰果断拒绝:“他来接我。”
“他来这里?”
“嗯。”陆辰回答,完了后,补充:“我告诉他我有个亲戚在这,没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