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冬天的清晨,空气里的水分子随着料峭寒风吹向窗户,逐渐在玻璃上覆盖了一层冰霜。
被窝以外的地方都是恶意满满。
随着闹钟响了第三遍,鹿聆鼓起勇气,将被子掀开,叫醒上铺的翟煦飞,抖抖索索的穿衣洗漱。
为了想要清醒,特意鼓足勇气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这才龇牙咧嘴恢复了元气。
白沙小区有辖区片警自行摸排,自己当前没收到通知,应该还是以第一个死者张大勇为中心进行调查。
“吃完饭估计张大勇的家人也到了,我一会儿去高铁站接他们过来。你和我一起?”派出所食堂内,翟煦飞为自己舀了满满一大碗胡辣汤,眯着眼睛端起碗喝了一口之后,感受到滚烫的汁水沿着食道缓缓流进胃里,热量随即传递至五脏六腑四肢大脑,这才感受到是回了过来似的。
鹿聆直接拿了一个空碗,从口袋里取出两袋速溶咖啡粉,倒进去之后才去舀了一勺胡辣汤,经过充分的搅拌,皱着眉头一口闷——
翟煦飞皱着眉头望着对方的新吃法:“昨晚两点以后睡的?”
“本来是两点,结果准备设置闹铃的时候莫名的打开了抖音。”鹿聆坐在椅子里一脸憔悴:“我想着既然看了那就看个十分钟,了解一下我不在的时候世界发生了什么。结果好家伙,手机也不知道是天天跟着我偷听我们的工作内容,直接给我从今日说法干到了西部刑侦,全是特案要案,睡觉之前满脑子都是各种人体组织在我眼前晃——”
“真的,我现在真的对人类祛魅,失去了一起食欲。这工作我看我也就是再干两年,两年过后我立马辞职,再干下去我担心就没我了。”鹿聆一边说一边拽拽自己的裤腰:“你看,这才一周没有好好吃没有好好睡,我瘦了一圈。”
“啧。”翟煦飞打了个饱嗝,偷偷松开裤腰上的一粒扣,自言自语撇嘴摇头感慨:“我也不敢多吃了,再吃就成过劳肥,明明是工伤,却享受不到一点点工伤的待遇。 ”
“话说回来,”翟煦飞看到鹿聆并没有同意和自己一起去接张大勇的家人,小心翼翼观察脸色:“其实这件事来来回回,也不就是想要约炮结果被反杀,只是这次反杀的凶手是个喜欢穿女仆装水手服的coser,我们只需要找到她就可以了。你和姚队怎么都一样黑着脸沉浸式的想要深挖,深挖出来了一个连环凶手,现在你又想要深挖什么?会不会是你想复杂了?”
鹿聆认真聆听了几秒钟,随着食堂的人越来越多——
周遭越嘈杂,鹿聆的大脑反倒越清醒——
“你说的对。”鹿聆沉默几秒,抬手用力拍拍好友:“不可能是我突然之间深挖出来一个连环凶手,而是连环凶手一直就存在。”
“说人话。”
“不可能有人第一次就得100分,她之前应该是有过行凶失败的情况,只是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她是杀人失败,而是以为在搞什么行为艺术。”想到这里,鹿聆感激的拉着好友的胳膊,晃完之后给姚队发微信汇报。
几分钟后,姚队安排他前往市局刑侦队协助调取全市三个月内发生亲密关系时故意伤害的案件。
“那我就去高铁站了?”翟煦飞恋恋不舍。
“当然不——”鹿聆摇摇头:“我们先把裤子换回来,我们早晨穿错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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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企业滴滴前往市局的路上,恰好经过之前和叶鹤珣一起去过的咖啡厅。
鹿聆莫名的示意司机停下来——
之前在新闻中,那个已经找到某个厂里打工的儿子,抬起粗糙的完全不像年轻人的双手,一脸真诚和期待的伸向自己的母亲谭某,却被谭某用另外一种完全没有听过的方言,用从未表露过的凶狠表情凶狠语气挣扎咒骂。
当你知道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碾压面前这个人的时候,对方的任何抵触情绪和抵抗动作,都有种可怜的可笑。
可这也是弱者的用尽全力保护自己的方式。
儿子并没有因为母亲的态度而生气,只是有一些困惑和遗憾,默默的局促的垂手,抿紧嘴巴木讷的跟着在场长辈的要求走过场。
鹿聆想要做的,也是买一杯咖啡,作为陌生人的支持。
只是没想到的。
周内非饭点的时间,店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人坐在窗边,面前一杯热茶,茶汽氤氲。
“你也在?”鹿聆下意识朝对方走去。
听到鹿聆的声音,原本望着窗外风景发呆的叶鹤珣仰起头——
原本还略微拘谨冷漠的状态瞬间被打破,叶鹤珣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仰头歪着脑袋冲鹿聆挑眉,转过脸望向服务生。
服务生已经朝两人走来。
“喝什么?”
“美式。”叶鹤珣的存在让鹿聆的出现不再那么突兀。
看到还是那位服务生,鹿聆也借机搭话:“上次来就是你,这次怎么还是你,你都不休假的吗?”
对方将纸和笔收进围裙,礼貌回应:“小本生意,一般情况下我都在,有的时候忙不过来也会找周围学校的学生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