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倒下的地方只剩下浅浅的血迹,怎么用水冲刷都冲刷不掉。学生们把小狗葬在了校门口一棵常青树下,这里既能避雨又能遮寒,离卖烤肠的地方很近,来世可不要再这么贪嘴了。
花花悄悄隔着栅栏久久地伫立在常青树旁,这是妈妈最后一次与你同乘一树下了,妈妈要去找你妹妹了,还不知道她在哪里受苦。如果有来生,妈妈一定会反应快一点,再快一点,宁愿妈妈自己去死,也要你活着。
舞仓把李生生看得很紧,生怕他惹是生非。李生生与他吵过几次,都以落败告终,便不再挣扎,也不再理会舞仓。
舞仓心里何尝不难受,李生生对他冷暴力更让他心痛。如果没有身担重任,我一定会和你一起在学校闹翻天,一定会给大家出这口恶气,我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我的无能为力。
小小的窝棚空空如也,小狗们嬉笑打闹,猫猫狗狗同坐一堂的场景历历在目,现在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李生生闷着头走在昏黄的路灯下,舞仓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突然嗅到一股清香,抬头是一棵结满果子的枇杷树,枇杷颗颗饱满,澄黄诱猫,花花和好好他们看到那么肥硕的果子肯定会很喜欢吧,李生生下意识的想到。
花花已经不在这了,他都忘了。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可又不是梦。”李生生站在灯光里,任凭温柔的暖光把自己包围,“如果是梦的话,我一定已经手刃了那个坏人。不过,梦里梦外,舞仓你都会无动于衷。”
不是的。舞仓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起码你这次没有逃跑,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我……”
李生生刻意和舞仓拉开了一段距离,“我要出去走一走,你别跟着。这里不能没有你。”
“不行……”
“放心,很快就回来。”舞仓还想阻拦,但他看向李生生的眼睛,是一汪看不到底的哀伤。他眼睁睁看着李生生翻越栅栏,与夜色融为一体。
舞仓,我知道你言不由衷,没关系,我会尽力做到一切我能做的,不会给你添麻烦。李生生绕着学校外围走了一大圈,我既然做不到为你报仇,请让我在找寻孩子这件事上也尽些绵薄之力。
月光披洒在李生生光滑鲜亮的皮毛,编织独属于他的战袍。李生生像无头苍蝇似的走了很远,回过神来,他隐约能看到偏僻的一角,满屋的亮堂,那是他曾经朝思暮想的家。
“李生生?”阿彪嘴里叼着一只死老鼠,不可思议地喊道。
“阿彪大哥!”李生生顿时扑了上去,碰了碰阿彪的鼻头,这是示意友好的行为。
阿彪吐出嘴里的死老鼠,激动地说:“你逃出来了?我有去过你家几次,都没见到你,你逃出来了不来找我?你这些日子都在哪?”
“我和舞仓去大学城了。我一直想找你来着,一直没得空……”
一提到舞仓,阿彪立刻皱了皱眉,不悦地说:“那种背信弃义的猫,你居然还和他厮混。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他也没照顾好你。”
李生生连忙摇头:“我现在很好,而且我好端端的也不需要猫照顾。”
“算了,提他我就恶心。你来这边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在找一条小狗。”
阿彪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找狗?”
“找狗?”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乌月借黑夜做隐形衣,从阿彪的影子里走出来。
“你吓我一跳!”李生生一个弹射蹦三尺高。
乌月不好意思的笑笑:“有八卦的地方怎么能没我呢?”继而他又担忧地说,“听说大学城那边出事了,死了一只狗,你不会和这事有关吧?”
随着李生生地娓娓道来,阿彪拍案而起,激愤不已:“舞仓那个怂货!要我在保准让那个人类生不如死!”
乌月嫌弃地往李生生身边挪了挪,“你平时狩猎不是挺有脑子的吗?一出什么事怎么就一根筋呢?李生生,这事还真是舞仓说得对。”
李生生垂头丧气地说:“我当然知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乌月扬了扬下巴,用尾巴勾了勾李生生的尾巴,“找狗是吧,放心,就哥这人脉,找只小狗不在话下!”
阿彪不甘示弱:“我也是!你说说那小狗崽子长啥样?”
李生生仔细回想,“和我们体型差不多大,屎黄色耷拉耳朵,比我们胖点,像只小肉肠一样。对了,她是女孩,叫安安。”
乌月点点头,爬上了院墙,“知道了,就是找一根小黄胖肠,我这就去散播消息。”
阿彪并没有马上就走,他再次和李生生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想离开舞仓和我一起走吗?只要你答应,我一定会想办法让飞睇松口。”
李生生望着天上的月亮,顾左右而言他,“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舞仓还等着我呢。”
阿彪失望地叼起死老鼠,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再一再二不再三。李生生,如果让我再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我一定会把你带走的。”
“谢谢你阿彪大哥,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阿彪摇了摇它的尾巴,他不想看到李生生走向火坑的背影,率先离开了这里。
舞仓在枇杷树下一直坐着,周围漆黑一片,连个猫影都没有。李生生翻越过来的时候,又被他吓了一激灵。
“你这猫,在这坐着也不吭声,想吓死猫啊!”
舞仓沉声说,“你还知道回来。”
“不回来我睡哪?”李生生不想给舞仓好脸色。次次都是他认错,这次他势必要让舞仓先服软。
李生生径直从舞仓身边走过,把舞仓当做空气一样,看都不看一眼,回到自己的小窝。舞仓闷声在后面跟着,活像个被老婆骂的窝囊废。
萨莎和好好相互依靠着已经睡着了,好好的眼角都是干巴的泪痕,萨莎也没好到哪去。
舞仓向来是和李生生挤在一起睡的,他们最喜欢把脑袋相互深埋在对方柔软的肚子,这样睡起来格外安心。今夜他也这么做了,被李生生四只脚齐上阵,给他踹走了。
“上一边子去,讨厌你。我现在和好好一条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