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花花和善地笑笑,“我已经不在乎了,况且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罢了。”
花花原本是住在城郊一个较为发达的小村庄的一只流浪的土狗。她的妈妈就在村里流浪,她和姐姐弟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妈妈常跟她说,等你以后想找伴侣的时候,就找同村的流浪狗。那些市里来的狗,不是心眼子多,就是一肚子花花肠子,总不能伴你长久,和你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土狗才是良配。
花花对妈妈的话深信不疑,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知道妈妈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她和同村的狗玩的都是极好的,一到发情期那些狗都争先恐后地围着她的屁股后面转,说她是村花都不为过。
今年的暑假是难遇的酷暑,村里种了很多杨树,唯独村东头种了一棵高大的合欢树。合欢最是招虫,夏日里蝉鸣不断,蚊蝇小蛾都被吸引过去,虽然那里的绒花开的又香又艳,但花花平日并不会踏足此地。
合欢树下有间带院子的小土房,以前住着一个爱听收音机,养了很多猫的老头子,自从他过世之后,那院落便荒废了。直到今年夏天从城里来了几个陌生人,自称那里为老宅,一说是来缅怀旧人,体验乡土民情。
陌生人有三人一狗,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他们刚上高中的小儿子,另外还有一条纯种的金毛犬,他有一个霸气的名字叫做莱恩。
往年节假日村里经常会来一些城里的狗,花花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不过他们总是端着财大气粗,狗仗人势的架子,花花从不正眼瞧他们。听说这个莱恩与众不同,他对谁都很温文尔雅,对谁都既礼貌又绅士,他仿佛永远那么无忧无虑,让花花忍不住对他产生了无尽的遐想。
花花趁着夜色,悄悄地站在人家院子门口扒头。院子里那家人正在户外烧烤,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让狗流口水的肉香。莱恩吐着舌头,大尾巴向上摇着,热情地在家人身边来回穿梭,企图自己也能帮上点忙。
他长得也不过如此,花花不禁有些失望。
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有什么东西的脚步声从后面跟了上来,她吓得一激灵,猛地回头,是莱恩。
莱恩热情地邀请她一同来吃烤肉,花花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同意了。那家人待她很好,对她和莱恩一视同仁,花花也吃上了狗生以来从未享用过的美食。莱恩毫不嫌弃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甚至还满脸期待地看着她,让她慢点吃。
花花一下就被打动了,他似乎真的和别的城里狗不一样。之后的日子花花带着莱恩走街串巷,带他去瞧田里的癞蛤蟆,去湖边捉屁股会发光的萤火虫,一起爬上高高的土坡看月亮……
“莱恩,你会走吗?”假期将至,花花很是担忧。
“亲爱的,也许会也许不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用想那么多,我们需要做的是珍惜当下的时光,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秒。我能做到的只有在我的身边,你不会流泪,你会永远快乐。”
月上树梢,蛐蛐蝈蝈编织锣鼓声响,合欢树下吱吱呀呀,绒花散发出浓郁甜腻的味道,像一片片羽毛似的轻轻飘落在他们的身上。
一切如常,莱恩的腿不知在哪里擦伤了,他说,听说月见草可以治伤,你愿意为我采来吗?
花花围着村子找了许久,她又跑到田间地头,田地一望无际,一眼望不到头,直到天黑她才找到一小团月见草。月见草只在夜晚盛开,它们开着淡粉的圆瓣小花,清香宜人。
等到花花回到小小的院落,那里已是人去楼空,听村里的其他好朋狗说,莱恩他们上午便离开了。
花花叼着小小的月见草,嗅着莱恩余留下来的味道,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她的妈妈仿佛知道些什么,又或者也经历过什么,站在村口,悲伤地望着女儿离去的方向。
花花一晚上跑了二十公里,粗粝的沥青路滚烫滚烫的,她的肉垫都在隐隐渗血。她很疲累,但是见到莱恩的那一刻是无以言表的喜悦,她疯狂地在这座别墅前面挠门嚎叫,等来的却是这家主人的谩骂。
“我有了你的宝宝!”
莱恩站在门口并未再踏出一步,他静静地看着花花,心虚地回到了屋里。
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花花才明白,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自己才是最傻的。如果她当初听妈妈的话就好了。
月见草早已打蔫,花花落寞地将其丢弃在一旁。她的体力消耗殆尽,作为一只普通的土狗,她是如何也做不到离开家跑这么远的,是那极其渺茫的一丝希望支撑着她不断前行,如今希望没了,她真的没力气了。后来她四处流浪,最终在大学城定居。
月见草的花语是默默的爱,守护与陪伴。莱恩在她的心上扎上一颗无形的刺,让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原来都不过是少女的一厢情愿。
萨莎没想到花花有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不禁问道:“你还会去看他吗?”
花花平静地摇摇头,“过往之事不可追,我们本就云泥之别,我不恨他;但就他的欺骗与绝情,我也不会原谅他。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带我度过了狗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舞仓和李生生叼着草莓回来了,他们只赶上听了个尾巴,云里雾里的,也没在意。花花和萨莎看着他们两个红彤彤的嘴巴忍俊不禁,小好好跟听懂了似的,也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