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个会说英语的人了!
芙洛拉激动地朝他看去,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之后立刻开口。
“没有,我不是迷路,我只是在等人而已。”
说曹操,曹操到,芙洛拉才刚解释了两句就看到巴基挤开了人群往她的方向钻。
“巴基!”她喊了一声,小跑了两步来到他身边。
“你还好吗?这里发生什么了?”
巴基的语气中带着一些急切,整个心都有点提了起来,眼神快速地在她身上扫过。
“没发生什么啦,就是我刚刚摔了一跤,那个大叔把我拉了起来,但是因为我听不懂他说话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大叔此刻拎着她刚刚掉进雪地的塑料袋放到她脚边,睨了一眼她身边的巴基。
“你跟这小姑娘是什么关系?”
大叔彻底挺直了身板,压迫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话他是盯着巴基说的。
巴基看着比他还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开口道。
“她是我妹妹。”
那个会英语的男人听了之后,走近了弯下腰来和她平视,面带微笑地说:“小姑娘,你在等的人是他吗?他是你哥哥?”
芙洛拉连连点头,还伸出手来抱住了巴基的手臂。
男人起身对着大叔叽里咕噜了几句,大叔一直皱起的眉头终于松了松。
“既然是妹妹就看好,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路上。”
巴基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贴着他的芙洛拉,她挨得有些近,此刻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头顶。
这条街上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人穿着显眼的白色羽绒服,带着可爱的毛绒帽子,这两个款式都有点压身高,看起来圆滚滚的,再加上她那张有些幼态的脸——
在这个人均一米九,遍地都是硬汉的地方,她确实符合人们对于孩子的定义。
他抿了抿唇,沉声道:“Извинитезамойвопрос(抱歉,我的问题).”
大叔冷哼了一声,到底是没多说什么。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别围在这里吓到人家。”
他这一声下去,周围叽叽喳喳的嘈杂声瞬间消失,大家就跟约好了一样各自散开。
芙洛拉见大叔要走了,有些着急。
她拽了拽巴基的衣服,在他低下头靠近的时候小声问他:“巴基,俄语的‘谢谢你’怎么说来着。”
巴基了然地点了点头,薄唇微张吐出一串发音。
“Спасибо.”
芙洛拉低头琢磨起这串有些拗口的音节,复刻了几遍后追上了大叔的身影。
“Hey——”她的呼唤换来了大叔的转身,芙洛拉小小地喘了一下气,勾起一个颇为灿烂的标志性笑容说:
“Спасибо.”
大叔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停在原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动。
一直维持着笑容的芙洛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大概过了有半分钟吧,就在芙洛拉快要破功的时候,他突然僵硬地对她笑了一下。
然后,他转身走了,就这么离开了。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巴基看着芙洛拉拍了拍男人的手臂,探头说了些什么后,转身一脸郁闷地走了回来。
巴基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但还是先弯腰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上。
“刚刚摔跤了?摔到哪里了,疼不疼?”
芙洛拉摇了摇头,张开双臂方便他查看:“不疼的啦,掉在雪里了,没摔在地上。”
她指了一下被自己砸出一团凹陷的雪块,甚至上面都不脏。
巴基却是不赞同:“寒冷会减轻痛感,你自己再感受一下各个关节,有没有什么异样。”
芙洛拉捏了捏自己的手肘和膝盖。
“真的没什么感觉,最多就是觉得冷。”她快被冻成冰棒了倒是真的。
巴基闻言在她身前蹲了下来:“那我们快回去吧。”
他背着她走,又快又不用担心她再摔跤。
“欸?”芙洛拉却犹豫了一下,“不用了吧,我自己走就行了。”
背人这个动作……对她来说太亲密了,如果说公主抱是图方便或者被迫,那被人背在背上就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愿了。
她几乎没有被人背过,当然了公主抱其实也很少。
巴基也不勉强,见她不愿意就站起身来。
“走吧。”她对他伸出了手。
巴基握了上去,和她迈着同样的步调,朝着住处的方向走去。
“对了,你刚刚和他说了什么吗,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巴基主动问了一句。
“这个啊……”芙洛拉神色诡异了一下,“就感觉,那个大叔好像不太喜欢我。”
巴基顿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他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芙洛拉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那个笑看的她心慌慌的。
巴基垂眸看了一眼她的侧脸:“不是你的问题,这里的人就是这样的。”
芙洛拉面上的疑惑更甚:“什么意思?”
“除了景区里那些会笑脸相迎的人之外,你没发现本地人基本上都是板着一张脸十分冷漠严肃的样子吗?”
听他这么一说,芙洛拉发现好像确实这样。
不管是海关,刚开始在城区,还是说交通转线时看到的许多俄罗斯人,几乎都没有笑容。
芙洛拉有些惊奇:“为什么会这样啊?”
“一部分基因原因,文化,还有就是地理环境吧,高纬度的寒冷地区,黑夜长阳光少,久而久之性格就会变得阴沉忧郁,闷闷不乐,沉默寡言。”
“啊——”芙洛拉一合掌心。
这样一说她就可以理解了,这里天寒地冻的,张嘴就漏风,笑起来冻牙,就连她都有点受不了。
“还有就是……呃,这里的人觉得没事的时候笑显得人很傻。”巴基犹豫着吐出了这句话。
“哈——?”
“这是什么奇怪的思维!”芙洛拉回想起她一路上都嗞个大牙傻乐的样子,脸色突然就变得五彩缤纷了起来。
“所以大家都觉得我很傻?”她难以置信地说。
“怎么会?”巴基连忙说,芙洛拉这样可爱的孩子,大家都会喜欢的。
“那个男人最后有对你说什么吗?”
“没有,他就对我笑了一下……如果那也算是笑的话。”
这样说可能有点没礼貌,大叔最后那个表情,有点像“微笑资源加载中”。
还是中道崩组的那种。
“那他就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尽量在表达自己的善意了,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意思是让我看好你,不要让你一个人待在路上,那样很危险。”
“这样啊……”所以是个看上去有点吓人,但是外冷内热的大叔?
芙洛拉想着想着,突然悄咪咪瞟了一眼巴基。
说起来,巴基也和这里的人有点像呢。
现在已经好太多了,最最开始的时候,巴基也高冷得像西伯利亚的风雪,难以令人接近。
还好她足够坚持,也足够有耐心。
“对了巴基,再教我一点常用的俄语呗,比如——你好?”
“Привет.”
“啊什么?你再念一遍?”
他又念了一遍,一张口,那俄语便从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中流出,卷舌音在舌尖轻快地跳跃,好似有种魔力听着叫人酥酥麻麻。
女孩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根处,拧着眉低头轻轻地重复,而后又皱了皱鼻子。
“唔,怎么感觉好难的样子,那换一个吧,‘对不起’怎么说?”
“Ясожалею.”
“再见?”
“Досвидания.”
巴基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些词汇,听着芙洛拉在他耳边磕磕绊绊地复述。
芙洛拉的语言功底很差,他很早以前就发现了。
像是——非英语母语者一样,毕竟语言的体系是融汇贯通的,只要通晓其中一门,其他的也能得心应手一些。
芙洛拉感叹过他为什么会这么多种语言,但其实……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
她总是那样的捧场,真的会让他产生一些“这很了不起”错觉。
路边昏黄的灯洒在街道上,将世界切割成明与暗的两块,两人并肩走着,他们的身影在灯光下被拉得长长的,随着他们的前进,身影逐渐变小变模糊。
风在呼啸,却吹不散他们周围那股淡淡的宁静与温情。
灯光在她们身后晕出一圈圈柔和的光圈,仿佛不舍得他们离去,想要再多挽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