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护法、堂主、各堂弟子。”
萧长明站在长廊内,身形高大,气势渊渟。
他脚下踩着染血残骸,面对着一群从前一直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如今却或恐惧或茫然或心怀不满的手下,声音洪亮道,“此刻我长明教正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敌人既来自外部,也出于内部,今夜为萧影首所斩杀者正是其中一部分。”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左护法代替其余教众,大声问:“敌人是谁?”
萧长明摇头:“不知。”他没办法把“玩家”透露出来,根据影一当时的情况来看,即使他说了旁人也无法接收,只会被动卡壳。
日堂堂主跟着问:“敌人有什么特征?如何辨别?”
月堂堂主已被萧长生斩杀,那是他与之相处近十年的伙伴,他实在没办法轻易被一句“敌人”说服,何况在今夜之前,他也并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不对。
萧长明继续摇头:“不好说,当他们成为敌人的那一刻,尔等自会知晓,”顿了顿,又补充,“便如侍卫离情——影一。”
影一领会其意,高声宣布:“侍卫离情噬主、叛教,已于今日被主人亲手处死。”
众人恍然,有些想起昨晚突起的骚乱,沉默不语。
但仍然有人很不理解。
明堂堂主站出来疑问道:“敌人究竟来自哪里?为何离情侍卫会突然叛主?还有这、这些兄弟,”此人是个虬髯大汉,平时胆子大的很,如今却看着满地残骸脸色发白,嗓音发颤,“兄弟们明明都好好的,白日还一起练武、谈笑,怎的忽然就变成敌人了呢?”
萧长明看着他,摇了摇头,仍然是那个两个字:“不知。”
他也不知道“玩家”附身究竟是怎么回事,目前线索太少、时间太紧,也没找到什么规律。
各教众见教主竟也什么都不知道,俱沉默下来。
沉默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并不是说有人怀疑萧长明故意乱讲。
事实上,哪怕亲身经历萧长生恐怖的无差别屠杀,又亲眼见到萧长明不问缘由的相信萧长生的说辞,现场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整个长明教都对萧长明憧憬、崇敬,并且有一种盲目的追随,认为只要是教主做的就一定是对的。
萧长明是长明教唯一的、不容置疑的核心。
沉默了一会儿,左护法又再次替所有人问道:“那我等日后该如何行事?既不知敌人是谁、特征如何,便不可做防备,可敌人数量又如此巨大、行踪成谜,我等该如何守护神教和教主?”
萧长明叹了口气:“多注意安全。”
他已明白如今局势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左右的,恐怕就是整个长明教一起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而且,那些“玩家”的目标似乎只有他和长生,也不必把普通教众卷进来。
“加强戒备,每两人一组,互相照顾。”
他给他们分派任务,内心虽有些焦躁,面上却依然沉稳,语气不容质疑道,“如遇到异常情况,以保护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不必为他人出头。”
“这个他人也包括本座在内。”
“教主!”
“教主不可!”
教众们吃惊,声音嘈杂的都想说点什么。
“安静!”萧长明制止他们,居高临下道,“这是命令。如果有人因畏惧难以适应,也可自行离教,本座绝不追究。但离教机会仅此一次,他日若成为敌人,本座也不会心慈手软。”
“教主!”
“教主!”
“属下等绝不会……”
“行了,就这样吧,”萧长明疲惫,也不想再听他们念叨什么,最后指了指影一,“影一,你去传令暗堂,把教内情况跟他们也说一说,叫他们最近别回来了。”
影一领命:“是!”
又指了指还想说些什么的左护法和明堂堂主:“鸟护法、明堂堂主听令!”
“……是,属下在!”两人不得不抱拳听令。
萧长明道:“你二人配合,多找些人来把这里收拾了,注意看看还有无活口。”他到底还是对这些无辜被“附身”而死去的人于心不忍,叹息道,“……唉,恐怕也是没有了,那收捡的尸身便葬于后山英雄冢吧,立上无字墓碑,不必叫他们暴尸于荒野。”
一般来说,叛教的敌人是没有这样“好”的归属的。
鸟护法与明堂堂主对视一眼,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是!”两人终于也不再多话,只垂首大声应道,“属下谨遵教主令!”
领完命令,大家都散开去干活了。
有人想上来接替萧长明抱走萧长生,被萧长明拒绝了,他也没让人来送自己回去,只是掂了掂怀中熟睡的人,打算自己抱着走回去。
但刚抬起脚,他又感觉有什么不对,放下脚低头去看。
“嗯?”
脚腕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只手,萧长明动了动,那手也跟着颤抖,五指很轻微、但确实有实感的在用力。